“嗯，我不打你的報告。”
馬華對段亞楠說道：“你的處境我還挺同情的，但是這種事情外人幫不了你，隻要伱勇敢站起來，去街道辦、婦聯，離婚對你來說并不是難題。”
“可我以後吃住……”段亞楠說道。
“再次提醒你，你是成年人，也有工作了……離婚之後帶上你的錢，租房居住，尋找你的愛情，做你愛做的事情。”
馬華對她說道：“你難道工資還不能解決一個人的吃住問題嗎？”
“能解決，但是我沒有存款啊。”
段亞楠說道：“我出嫁之前，錢都是給爸媽的；出家之後，錢都給我丈夫拿着。”
馬華無語了：“你這……真是離譜……居然工資上交婆家？”
“畢竟是一家人啊，而且我爸媽也支持。”段亞楠說道。
“你爸媽大概是和你有仇，要不然，也不能這樣坑你。”馬華說了一句。
“我建議你好好學習一個著名的論斷，叫做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你現在自己處于經濟不能獨立自主的狀況，難怪會感覺惶恐、不知所措。”
“這個月工資會年前發下來，你拿到工資不要上交，直接去婦聯，說自己被壓迫、不許離婚的事實。”
馬華說到這裏，看着段亞楠欲言又止，奇怪地看她：“又怎麽了？”
“我要是這麽說，我爸媽是不是會吃虧，而且從此之後會恨上我？”段亞楠不安地問。
“這是什麽狗屁問題！”
馬華聽着都不耐煩了：“你爸媽現在的所作所爲，那就是對待仇人一樣對待你，把你往火坑裏面推你；你還考慮他們是不是會難受，會不會恨你？”
“他們已經很恨你了，再恨還能怎麽樣？斷絕父女關系對你真的有損失嗎？那對你簡直是解脫！”
“哎，你怎麽說髒活……”
段亞楠不由地說道。
“被你氣的！”馬華直接說道，“你們師德學院教的什麽學生？我原以爲冉秋葉有時候不分好人壞人，已經很離譜了，你比她還離譜！”
“都這時候還考慮别人，你先考慮考慮你自己再說吧！”
“難怪你和冉秋葉是好朋友呢，你們倆真是絕了。”
段亞楠被他這一通怒噴，弄得好一會兒回不過神來。
回過神來之後，也有點感覺心虛：“你别生氣啊，我也不是不聽你的……就是感覺我爸媽把我養大，我要是真把他們給害了，我這心裏實在是過不去。”
“那你就繼續被他們傷害！”
馬華真是懶得多說了——冉秋葉的好心還在可以容許範圍内，至少冉秋葉也會求助，也會反抗。
段亞楠比冉秋葉還離譜一些。
原以爲是一個性格相對開朗的人，結果居然是一個被三從四德洗腦，沒有勇氣反抗，滿腦子顧慮的人。
“丢丢丢！談戀愛，羞不羞！”
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孩跑過來，對着馬華、段亞楠兩人吐舌頭扮鬼臉，叫起來。
馬華一看就感覺挺讨厭的，尤其是這小子扮了鬼臉之後，轉過身去扒褲子，就要跑樹根那裏撒尿，突出一個沒教養。
活脫脫跟棒梗沒教養的模樣，如出一轍。
【教訓調皮搗蛋的賀薛陽，可獲得固定報酬。】
這臭小子就是賀薛陽啊？
九道彎的确是有這麽一個人物，算是一個主要反派，他喜歡在地壇公園摔跤玩，心胸狹窄，輸不起，特别愛面子。
後來女主角葉菲和男主角“傻茂”楊樹茂沒辦法結婚，還帶着楊樹茂的孩子嫁給了賀薛陽。
後期賀薛陽和傻茂的争鬥，就是下狠手，又是斷子絕孫，又是送監獄之類的。
不過，現在馬華面前的，就是一個沒教養的調皮孩子。
教訓這小子，其實也不難，畢竟他本來就沒教養……
馬華甚至用不着自己出手，不遠處就有一個負責維持衛生的大媽。
稍微提高聲音，馬華說道：“誰家孩子在這兒撒尿？這是公園，當這裏是你家茅房了！”
那大媽頓時耳朵一動，聞聲而來，大呼小叫。
“誰啊？誰家孩子？”
賀薛陽剛開始放水，頓時吓得險些縮回去。
尤其是大媽沖過來的時候，他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滿臉焦急。
跑一步，尿不出來了，憋得難受；停下，又忍不住漏尿。
短短幾秒鍾，賀薛陽再在忍不住了，全灑在了棉褲上。
賀薛陽畢竟年齡還小，一邊無助地灑水，宛如小噴泉，一邊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大媽在一旁嫌棄地說道：“哭？早幹什麽去了？這時候還知道哭！”
“你家在哪兒？我領你回去，找你爸媽！”
“真是的，這孩子有人生、沒人教！”
賀薛陽的噴泉停下了，帶着濕漉漉的大棉褲，抹着淚爬起來就跑。
他的幾個玩伴遠遠地看見，還奇怪地招呼：“哎，賀薛陽！你幹什麽去？不玩摔跤了？”
賀薛陽也不搭理，悶着頭就跑遠了。
公園大媽不屑地撇撇嘴，也沒有追上去：這小子滿身尿騷味，追他根本沒必要。
有這麽一回，就夠他記一輩子的了。
馬華看着賀薛陽這小子跑遠，一個免災機會（小）到手。
還挺不錯的。
馬華又看向段亞楠。
段亞楠也有點想笑，又感覺那小孩還挺可憐的。
“你還跟小孩子計較啊？”
“不是我跟小孩子計較，是這小子随地大小便，沒有教養。”馬華說道。
“話說回來吧，段老師，你的事情我是言盡于此。”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讓你幫忙。”
“可以，隻要我能夠做得到。”段亞楠應聲說道。
“你能不能幫忙把初中、高中的教材或者舊書給我找一套？”馬華說道，“我這邊有人想要學習點文化知識。”
段亞楠點頭：“這是好事兒！我回去找找，給你收拾收拾。”
“到時候，我上哪裏給你送去？”
“你什麽時候有空到地壇這邊？我過來拿就好了。”馬華說道。
段亞楠便約好了三天後下午，地壇公園，還是樹林這裏，馬華來拿書。
馬華答應之後，就準備離去。
眼看馬華要走了，段亞楠有點期期艾艾，忍不住說道：“馬華，你說有沒有什麽辦法，不傷害我爸媽，還讓他們理解我，支持我離婚？”
馬華連頭都沒回：“沒有。”
“你要繼續抱着這個想法，就等死吧。”
“哎，你說話怎麽這麽粗魯！”段亞楠忍不住說道。
馬華連回應都沒回應，漸漸走遠了。
段亞楠看着他走到背影都消失不見，先是釋然，随後又忍不住惆怅。
馬華這個人還是挺好的，也不打小報告，還收留了冉秋葉，還見義勇爲。
讓段亞楠釋然的是馬華的品行挺好，畢竟剛才還有點擔心他拿着自己亂看書這件事說什麽别的。
讓段亞楠憂愁的是，馬華的提議和提醒。
難道說真的隻有傷害到自己的父母之後，才有可能得到自由？
段亞楠對這個想法感覺很害怕，不願意去想。
也許，現在的生活還算是勉強可以的，不是不能夠繼續。
去同時挑戰婆家和娘家？去傷害自己的爸媽？
段亞楠真的是難以做出決定。
也許，會沒事的吧……也許，爸媽以後會想通的，不會讓我就這麽生活下去……也許，一切都會變好……
段亞楠心中帶着幾分僥幸，終究沒有前往婦聯、街道辦求助，終究沒有堅決離婚。
……………………………………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在這個時代，居然也有段亞楠父母這樣的奇葩老傳統——甯可女兒守着太監當活寡婦，也不能讓女兒改嫁，丢了他們家的臉面。
他們家是皇帝老子嗎？丢一點臉，全世界都發電報，上新聞頭條？
最離譜的是，段亞楠作爲一個初中老師，新時代的女青年，居然被管束的相當成功，本身都沒有多少勇氣反抗。
在馬華看來，一用力就能掙脫的枷鎖，就能碰碎的薄冰，段亞楠卻分明隻敢看，不敢伸手反抗一下。
她甚至還把工資上交給婆家……
騎着自行車，前往供銷社的路上，馬華回想起來段亞楠的事情，依舊難免感覺頗爲奇葩。
因爲太過于奇葩，馬華最後都懶得再理會了。
主意提供出去，段亞楠自己無法下定決心的話，誰也沒有辦法幫助她，這就是現實。
馬華才懶得攪混水。
段亞楠的事情，甚至不如馬華收拾小屁孩賀薛陽，更加有意思。
到了供銷社，馬華到了衣帽區，一聽要買春夏季衣服，供銷社服務員就拉下臉。
“等着！”
馬華也知道，這時候服務員不看人臉色，領的就是旱澇保收的固定工資。
顧客不是上帝，而是求着買東西的，愛買不買。
供銷社服務員稍有些感覺麻煩的時候，如果心情好，還不會發作，如果心情不好，那可就要發作，帶着脾氣工作了。
按照馬華說的尺碼，從庫存裏面找出來一件合适的連衣裙。
馬華又說道：“再來五雙絲襪。”
服務員硬邦邦地拿來：“就三雙了，要不要？”
“要……”
馬華剛說完，身邊就傳來一聲輕叫：“這位同志。”
馬華轉過頭去，是一個三十歲左右，跟秦淮茹差不多年紀的婦女。穿着整齊的衣裝，帶着一股書香門第的氣質，齊耳的波浪卷發。
“嗯，您有事兒？”
馬華問道。
就在這時候，供銷社服務員把東西三雙絲襪、一件連衣裙推給馬華：“給錢！”
馬華也沒辦法跟這種鐵飯碗服務人員置氣，回頭給了錢，又看向叫住自己的這個女人。
“我東西買完了，這位婦女同志，您有什麽事情跟我說嗎？”
這位帶着書香氣息的婦女，伸手理了理耳邊頭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話，我應該怎麽說呢……”
“我其實想買一雙絲襪來着，這三雙您都買了，連錢都付了。”
“我也是真不好意思再說了。”
馬虎聽了這話，不由地目光打量一下這位婦女——這年代喜歡穿絲襪的可不多，結婚後還穿絲襪的更少，尤其是冬天過來買絲襪，那就更罕見了。
當然了，結合這個婦女的氣質，應該是思想比較開明通透、生活條件比較好的那種人。
對于這種人來說，穿絲襪，打扮時尚美麗一點，也算是比較能接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