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棠從馬華家出來之後,就到了前院閻埠貴家。
三大媽問了一句,喊出來于莉,招待她妹妹。
“怎麽了,海棠?”
于莉問道。
閻解成也帶着笑湊過來:“于莉,這是你妹妹啊?”
“叫于海棠是吧?這名字真好聽!”
見他這擠眉弄眼的模樣,于莉就哼了一聲:“這是我妹妹,你給我一邊去。”
閻解成尴尬地笑了笑:“你看伱這話說的,我又沒跟你搶妹妹。”
于莉冷哼一聲,沒說話。
閻解成本來就有點心思花哨,現在于莉根本不讓他碰,那肯定是更加花哨。
這眉開眼笑的模樣是因爲什麽,于莉又不傻,當然看得出來。
于海棠好像是沒有察覺一樣,笑着打了個圓場:“姐,你在家可真威風。”
“你今天怎麽有空來找我了?”
于莉問着話,打量着于海棠,也沒多少特别親近的感覺。
于海棠自從得了軋鋼廠廣播員的正式工作,在家裏就是翹尾巴的存在。
今年過年的時候于莉回娘家,這個妹妹就趾高氣昂,故意問她怎麽不找個正式工作,還說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不如鐵飯碗旱澇保收——這話跟放屁似的,正式工作要是這麽好解決,于莉還用得着冬天壓煤球,夏天幹零工?
說完了工作,又說自己男朋友楊偉民怎麽樣,故意炫耀。
于莉從過年時候就窩火,這小丫頭不疼大姐,光會笑話人。
這會兒見到于海棠,那是真的有點不想搭理,但是礙于面子又不得不搭理。
畢竟是親戚找上門,不能橫眉冷眼。
“姐,我想過來跟你住幾天。”于海棠說道。
“嗯?”于莉奇怪,“爲什麽?”
“好啊!”閻解成在一旁立刻說道。
于海棠頓時大喜:“姐夫你太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今天我就跟我姐一起住——”
“慢着!”
于莉擡手叫道:“話還沒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好端端的你有家不回,爲什麽上我這裏來住?”
“我記得你不是快結婚了嗎?”
“結婚之前不回家、在外面住,你男朋友楊偉民肯定不會樂意。”
于海棠聽她這麽說,便把自己跟楊偉民已經分手的消息告訴于莉,又說道:“姐,我現在就是躲楊偉民。”
“也不知道他怎麽這麽纏人,現在天天堵在家門口,要接我上下班,還說要用真情挽回我。”
“就他那個覺悟,都快掃大街去了,我是恨不能避開他三裏遠,當然不可能和他再有任何聯系。”
于莉聽着就有點皺眉:“你們這說分手就分手,都快結婚了,沒感情的嗎?”
于海棠笑了一聲,不以爲然:“姐,您現在說的都是哪一年的老黃曆了?爲了覺悟和事業,感情算什麽?”
“說話一套接一套,你就折騰吧,懶得管你。”于莉擺擺手,“我就告訴你,這裏也沒有你住的地方。”
于海棠怔住,随後不滿地說道:“姐,我姐夫可都同意了,你不同意?你還是不是我姐?”
于莉拉着于海棠,站在老閻家狹窄的堂屋中間,給她解釋:“不是我不留你,如果這地方夠了,你住下也沒什麽的。”
“你看看,總共就這麽大地方,隔出來三個房間,一個堂屋,還有這麽多零零碎碎的東西,地方可真不多。”
“這一間,我公婆住;這一間,我跟你姐夫住;這一間,住兩兄弟一個妹妹,裏面還用木闆子又隔開了一小間。”
“你就說你住哪兒吧?總不能住在堂屋過道吧?”
于海棠聽着也感覺夠麻煩,心說我姐真沒用,嫁的這是什麽窮鬼家庭。
兄弟又多,家裏又沒錢,連住的地方都這麽窘迫。
沒辦法,于海棠隻好可憐巴巴看向閻解成:“姐夫,你看這……”
這故意的可憐模樣,頗有殺傷力,閻解成身體微微一抖,跟過了電一樣,連忙說道:“我幫你想辦法,我幫你想想辦法!”
“那我可就全指望你啦,姐夫!”于海棠對閻解成又說道,一臉的期盼,似乎把什麽都交給閻解成。
閻解成也是腦門一熱,起身就向外走:“你等着,這件事我幫你解決!”
“姐夫真厲害啊!”于海棠“歡喜”地說。
閻解成更加振奮,走到外面,跟正在擺弄花盆的閻埠貴說:“爸,于莉她妹妹來咱們家住幾天,今天晚上,我上你們那屋睡。”
“你三歲小孩兒?離不開爹媽?”閻埠貴頭也不擡,“不行!”
閻解成頓時尴尬:“哎,爸,咱們就擠一擠吧?其實擠得開!”
“不擠,不行,你有本事你自己想辦法。”閻埠貴說道。
“爸,你怎麽這樣……”
閻解成還沒說完,閻埠貴回頭瞪他一眼,扶了扶粘着白膠布的破眼鏡,壓低了聲音:“你小子昏了頭是吧!”
“住幾天,到底是幾天啊?吃喝水電不要錢啊?”
“這錢從哪兒來?還有,生活多不方便,那可是你小姨子!”
小姨子才好呢……
閻解成心裏想着,咽了一口唾沫。
跟于莉那個冷冰冰、脾氣大、不許自己碰的婦女比起來,這麽一個嬌滴滴、跟自己親近的大姑娘,閻解成看着就高興。
至于生活費的事情……
閻解成猶豫了一下:“爸,要不你收她一份生活費?”
“這叫混賬話!親戚來,要麽留下好好招待,要沒辦法招待就不能留下。”閻埠貴說道,“你留下人家,還收人家錢,這是做生意呢?”
“這話傳出去,咱們全家的臉就都沒了!你兩個弟弟一個妹妹都别想成家了,整個巷子都得笑話咱們家丢人現眼。”
“那怎麽辦……”閻解成看向閻埠貴。
“沒住的地方,另外想轍吧。”閻埠貴轉頭,繼續倒弄花盆。
閻解成心說——這麽考慮其實也對,于海棠來了這吃喝水電都得花費,跟她要錢太丢臉,不要錢太吃虧。
而且生活也不舒服,閻解成跑出來跟其他人擠在一個床上,甭管是跟父母,還是跟閻解放、閻解曠,都是三個人一個小床,睡覺得多難?
被小姨子鼓動的熱情一下子消退了,閻解成垂頭喪氣回到屋裏。
“沒辦法,我爸不同意。”
于莉嗤笑一聲:“海棠,你看,我沒說錯吧?”
“老閻家就是這樣,你就别想住了。”
但凡老閻家能通透、豁達一點兒,于莉也不會去跟馬華相好。
當然了,今天這件事,于海棠自己的毛病也不小。
于海棠的臉也沉下來:沒用的廢物,這個姐夫家裏又窮,比楊偉民還沒用!
哼了一聲,也不打招呼,直接走出了閻家。
我就不信了,沒辦法找到地方住!
閻解成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這是瞧不起自己之後,臉上火辣辣地惱羞成怒:“這小丫頭,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後,這是跟誰呢?”
“早知道她這樣,我才不跟她操心!”
于莉看的直冷笑:“你這是跟誰抱怨?剛才那眼珠子都快黏在上面了,誰求你幫忙了?”
“還不是你自己個兒犯賤!”
“我警告你啊,于莉,你嘴上給我幹淨一點兒!”閻解成怒道:“我現在可窩着火呢!”
“你們老于家是不是姑娘都有毛病啊?”
“你現在整個成廟裏菩薩了,光讓看不讓碰,你妹妹就是個不倒翁……”
于莉瞪他一眼:“你說什麽!”
這一眼把閻解成火氣瞪沒了,他悻悻然地說:“沒說什麽,我閑的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