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淮茹的話,棒梗倒也實誠,直接說道。
“不喜歡,棒子面不好喝,還是喜歡喝魚湯、肉湯、不然雞蛋湯也行。”
秦淮茹見他說話跟平常一樣,全無提醒自己的打算,心不僅沉甸甸的,還漸漸發涼。
這是我兒子嗎?
這就是我最疼愛的兒子棒梗。
“你倒是會想好好事兒。”
秦淮茹心裏面沉重,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說着話,伸手把棒梗的碗端過來,嘗了一口,沒有苦味。
隻有甜味和粗糙、有點賽喉嚨的棒子面口感。
賈張氏和棒梗都吓了一跳,吃驚地看着秦淮茹。
“秦淮茹,你怎麽還跟孩子争食兒?”
“媽,你喝伱自己的,别喝我的。”
秦淮茹聽着棒梗說出這句話,臉上的表情一瞬間險些失控,牙齒都咯噔一下碰撞在一起,險些咬到舌頭。
他讓我喝!
讓我喝自己碗裏、已經被下了藥的、他親眼看着他奶奶下了藥的……他居然讓我喝。
手掌顫抖了幾下,秦淮茹放下棒梗的碗,低下頭去。
“大驚小怪的,媽嘗嘗你的甜不甜。”
“你奶奶往我碗裏放糖有點多,甜的發苦……棒梗,你不是喜歡吃甜嗎?幹脆媽這一碗給你喝,你說好不好?”
秦淮茹低着頭,強忍着眼裏面的淚說道。
棒梗立刻搖頭:“不!我不喝你的,你自己喝吧!”
秦淮茹發出笑聲:“好,我自己喝!你可别眼饞啊!”
說着話端着飯碗向外走去。
賈張氏頓時有點緊張:“怎麽了,秦淮茹?”
“沒事兒……”秦淮茹不敢回頭,淚珠子已經挂在臉上,“我站門口喝了,感覺屋裏挺悶的。”
說完話,打開門走出去,一低頭迅速擦幹淨眼淚。
緊接着,後面就傳來腳步聲,賈張氏端着碗也快步跟出來了:“你一說,我也感覺悶!”
“咱們一塊兒在外面吃吧。”
秦淮茹這時候已經看不出異樣,眼眶雖然微紅,在此時的夕陽餘晖下,就算是仔細分辨也是看不太分明。
見到賈張氏一定要看着自己把棒子面稀粥喝了,秦淮茹問道:“媽,您能給家裏做飯真是太好了。”
“往後您還會做飯嗎?”
她要知道賈張氏要給自己下藥下到什麽時候,千萬别喝了今天這一碗藥,一口氣上不來去了閻王殿。
那可就太委屈了。
賈張氏收斂了潑婦模樣,一臉的慈眉善目:“會啊,隻要你願意吃,不嫌棄我,我一直給你做。”
秦淮茹點點頭:“媽,我可得謝謝您!”
“明天我想辦法弄點豬肉來,咱們家就不吃窩頭、棒子面,犒勞犒勞您,您說好不好?”
賈張氏頓時笑了一聲:“好啊……”
臉色又一變:“哎,不對,不好——”
秦淮茹問:“媽,怎麽不好啊?您不是愛吃肉嗎?”
賈張氏的臉色迅速變化,最後變成笑臉:“秦淮茹,我雖然是愛吃肉,但是我已經改好了;我可不願意眼睜睜看着你爲難受委屈。就爲了我自己吃一口吃的,對吧?”
聽着賈張氏這麽說,秦淮茹差點想要撲過去,一張嘴活活咬死她:原來你從以前就知道這些道理,就知道我爲難,知道我受委屈;但是你就是能狠下心來,一邊吃我的喝我的,一邊罵我下賤。
好處都是你的,道理你還占着,好像我秦淮茹真的賤一樣!
強行忍住這股宰了賈張氏的沖動,秦淮茹笑道:“媽,道理是這麽說,但我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人,總得讓家裏稍微改善一下夥食。”
“那也不行!”
賈張氏繼續拒絕。
“那您說,哪天晚上吃比較好?明天不行,後天行不行?”
秦淮茹繼續問。
“後天不行。”
“大後天呢?”
“大後天也不行……”賈張氏又拒絕,随後反應過來,“我說秦淮茹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兒?吃好吃的,中午也挺好,沒必要晚飯再吃,等哪天你休息,咱們中午吃吧。”
秦淮茹放心了,賈張氏這是要長期跟我耗啊。
這下藥,應該是一時半會兒不會死。
端着碗,當着賈張氏的面喝幹淨,賈張氏果然放心了。
吃過飯後不久,天色黑了,秦淮茹說去找秦京茹說說話。
賈張氏因爲她喝了棒子面稀粥,往後翻不出花樣,也放心下來,沒有再多問。
到了馬華家,秦淮茹關上門,趴在馬華身上就親。
一頓激烈的快餐吃完,秦淮茹滿頭汗水,臉上淚珠子成串。
秦京茹湊過去一看,十分費解地說道:“姐,您這是怎麽了?”
秦淮茹雙眼無神,渾無光彩,隻是淌淚。
這可不像是高興的。
怎麽這種事兒還做出傷心來了?
秦淮茹伸手摟住她。
秦京茹吃驚:“哎,姐!你看準了,我不是馬華!”
秦淮茹沒理會,把頭埋在秦京茹懷裏,嗚嗚哭起來:“我沒親人了!我沒指望啦!”
“我這輩子,沒指望啦!”
“哎,姐,你這話是怎麽說的?”秦京茹慢慢拍着她的背,問道。
“我……嗚……我……”
秦淮茹話到嘴邊,立刻哽咽。
馬華伸手拉開她們兩個人:“京茹還懷着孕,你别太激動摟抱她,有什麽事兒跟我說。”
秦淮茹聽了這話,看着馬華又哭:“你也不要我,就隻稀罕京茹!”
馬華見她情緒激動,快沒理智了,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過去摟着她,拍着她後背,讓她慢慢說。
“你這是遇上什麽委屈了?一個賈張氏給你下點毒,怎麽也不至于委屈成這樣吧?她不是好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不是她!跟她就沒有關系!”
秦淮茹抽抽噎噎,好半天才說出來剛才的事情。
賈張氏下藥,秦淮茹從昨天就知道了。
除了感覺惱火之外,其餘也沒有什麽别的想法,就是跟這個死老太婆鬥智鬥勇,也沒什麽。
真正讓秦淮茹傷心難過,不可接受的是,棒梗的态度。
他居然幫着賈張氏隐瞞,還催促自己喝藥。
“但凡有什麽好吃好喝的,我什麽時候不想着他?我之前厚着臉皮東拼西湊,到底是爲了誰啊?還不就是爲了他!”
“要是沒有他,我也不會這樣。”
“我把他養的白白胖胖,生怕他将來走上歪路!可他心裏,壓根就沒有我這個當媽的——”
秦淮茹說到後來,是真的情緒激動,手也哆嗦,嘴唇也哆嗦,渾身都發抖。
真正是又氣又傷心,到了極點。
這孩子何止是不孝順,簡直是拿刀子對準自己親媽!秦淮茹從沒想過,自己寄予厚望,隻是有點調皮的棒梗,居然能這麽狠下心來對自己。
馬華對此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寬慰她兩句。
倒是秦京茹在一旁,說話勸秦京茹,倒不是說好話,就是讓秦淮茹平靜一下:“姐,你也别多想,棒梗也就是調皮搗蛋,不想學習,有時候偷偷摸摸,雞零狗碎。”
“調皮孩子,當然不希望爸媽管得多;你隻要耐着心好好管教一下,還有的是機會,别哭這麽傷心了。”
“我能不傷心嗎。”秦淮茹說道,“我可是他媽!”
“我做的所有事都是爲了他能好好的,他都眼看着十四歲了,還被抓去派出所一次,這孩子必需得管教!”
“可他就是不服你管教……”馬華提醒秦淮茹,“你可以從十三歲管他到十四歲,還能管到十九歲、二十歲嗎?”
“你看他到時候能不能改?”
秦淮茹拿着衣服穿好了,失落地說道:“我就是尋思,他怕是改不了了,這孩子可能真的對我不會孝順聽話,真的改不了。”
“我這輩子,沒指望了。”
“真的沒指望了。”
馬華平靜說道:“秦淮茹,你什麽時候真感覺沒指望了,就想想小當和槐花。”
“倆閨女畢竟要出嫁。”
秦淮茹歎着氣說道:“現在婚事從簡,我還松一口氣呢,要是不從簡,這倆閨女的嫁妝,我都得發愁。”
“閨女就是賠錢貨,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馬華說道:“沒事兒,我就喜歡閨女!京茹要是給我生個閨女才好呢。”
秦京茹在一旁聽着,頓時瞪大了眼睛,連忙對着外面呸了兩聲:“呸呸呸,壞的不算好的算,壞的不算好的算!”
“我可不想生閨女啊!”
馬華頓時一時無言:直到二十一世紀,這種思想依舊在大多數經濟不發達的地方根深蒂固,現在這年代就更不用說了——生男孩擡頭挺胸,生閨女直不起腰;沒有孩子的絕戶,那就得見人貼着牆根兒走,真就低人一等。
聾老太太、易中海這兩個絕戶算計傻柱養老;許大茂一聽自己絕戶,慌不擇路,請馬華幫忙,都是這樣的觀念和道理。
秦淮茹在一旁也是哭笑不得:“你喜歡閨女,那也是你閨女,還能喜歡賈家的閨女?”
馬華直接說道:“我說真的!”
“如果賈張氏、棒梗把你逼到無路可走,隻能離開賈家;你帶着倆閨女來我家住,我養你們。”
秦淮茹、秦京茹都有些吃驚:“馬華,你說真的啊?”
“對,我說的是真的。”馬華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