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朝陽一點點升了起來,陽光慢慢爬進房間,爬上王小苔的膝頭,映得她面容柔和,好像連眼裏的瞳色都淡了些。
“長生姐姐,我說過,我會殺了他的,我也說過,你的仇我會替你報的,這是我的承諾,即便是天地忽變,海枯石爛也不會變更的承諾。
“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不論他是人,還是神,不計代價,不計生死,我終究會讓他付出血債血償。
“你也要相信我啊,長生······”
王小苔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長生打斷了,“那你就把你的事情告訴我!
“如果你還把我當做仙伴,把我當做姐姐,小苔,我們一起好麽?
“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我們是仙伴啊,我們都應該在一起面對的,對不對?”
長生泣不成聲,她都來不及掀開身上的被子,朝王小苔趔趔趄趄地爬過去,刹那間,仿佛所有尖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一個渴求擁抱的,惶恐無依的生靈。
她分明比王小苔年長許多歲,卻比王小苔更像一個害怕的孩子。
王小苔坐在原地不動,垂眸冷眼看着長生從床上爬下來,向着自己的方向移動,她歎了口氣,聲音很輕,輕得像一根細細的遊蕩在陽光下的蛛絲。
她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雙眸都已經轉變爲純正的黃金瞳。
王小苔俯下身,用一根手指擡起了長生的下巴,直視着她的眼睛。
長生呆呆地在地上,仰頭看着她的那雙黃金瞳,無知無覺之間長生的瞳孔急劇擴張,就在那一瞬間她仿佛看見了遠在定州的小寶,看見了大成村裏看見過的那隻巨大白虎,看見了無數信衆對着自己俯仰跪拜,她還看見了無數的山河和天上的日月。
泰山之上比山還高的青銅古鍾在九天之上隆隆震響,談笑之間,仙人手中的一粒塵土随手落在大地上,以千萬倍的高速迅猛堆積、成長,堆高。
微塵凝固磐石,磐石再塑高山,巍峨的高山亦在失控的時間流速中崩塌殆盡,化作一粒微小的塵埃。
春日的落花覆蓋冬雪融化的溪水,北風亦吹落枝頭瑟縮的金葉。
長生下意識動了動手指,她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觸碰到這些落花和金葉,她似乎可以做到一切事情。
全知全覺,無所不能。
這就是神明。
長生在九洲大地上看見了一張巨大的金色的網,這張網連接着王小苔這些年收來的所有信徒,而整張網的中心就是坐在她身邊的王小苔。
有些信徒提供了很多的信仰之力,那他和王小苔之間的連接就會比較粗壯,有些則不然,那些信徒身上隻有一條細細的蛛絲一般的連接。
其中最顯眼的就是像和小寶這樣的連接,長生甚至可以感應到小寶的所思所想,所悲所喜,就在她看向遠在定州的小寶的一瞬間,小寶突然朝着自己的方向笑了笑,微微低頭,像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長生被那一笑吓了一大跳,退出了對這張别人或者别的神都肉眼難見的網的窺視。
在退出的那一霎,長生渾身一震,刹那間,她陡然感到了一股意志,一股至高無上、不可抗拒的天意降臨在了她的身上,無形的力量穿過自己的皮肉,準确地捏住了自己還在跳動的心髒。
“這就是,傳燈。”
王小苔摸了摸失力伏在自己膝蓋上的長生,輕聲說道,“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把這張網建立起來,通過傳燈,我可以瞬間降臨到信徒身邊,當然,當我有需要的時候,他們也應當爲我奉獻。
“凡人,自會關照,不是麽。
“長生姐姐,對我來說,你從來不是多餘的,沒有你,就沒有我,我永遠記得你是第一個對我伸出援手的人。
“在這世上,你就是我的半身啊,不要妄自菲薄,想些有的沒的,站起來,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不希望我們要在這方面花太多時間,長生,你一定要學會相信你的神主,我不是楚歌,我是扶搖娘娘。
“天上天下,獨一無二的扶搖娘娘,我比楚歌更強,我不會因爲你不知道的死因而死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你沒有患得患失的必要。
“金南驚,敖觀海,敖壬,敖虜······還有很多人在等我們去殺啊。”
王小苔的聲音點燃了長生的胸膛,猶如春潮,爆發的飓風,也像極了膨脹的絨毛,直搔得她心腔柔軟,酸澀得發癢。
“嗯!
“小苔,我們去度雷劫!
“度完雷劫,我們就飛升,我們就可以成神了!
“成神以後,我們去殺了金南驚,去殺了錢塘,去殺了所有人!
“小苔,你成神吧,好麽?”
長生的眼神裏終于有了些許的光彩,目光炯炯地看着王小苔,就像是看着她此生所有的希望。
“不。”王小苔出乎意料地拒絕了她,“我現在不能去度雷劫。”
“爲什麽?”長生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王小苔。
“現在還不是時候。”王小苔摸了摸她淩亂的頭發,“說過要相信我的,長生,你也要聽話啊。”
“那是什麽時候啊?”長生扁扁嘴,發出困惑的聲音。
王小苔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在明媚的陽光下,垂眸爲她整理那一頭烏黑到反光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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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邊緣,弱水河,鴻毛不浮,萬物不生。
河邊的天色将暗未暗,雲彩變成了一種橙與紫的融合。
燦爛的霞光鋪展開來,日與夜朦胧地糅合在一起,分不清楚。
四周的光明明滅滅,有如修羅地獄。
王小苔盤腿坐在能夠隐蔽天機的弱水河邊,再設下重重陣法屏蔽外界感知。
在她的身下,繁複金色的陣紋微微發光,六隻血色的重瞳之眼在地上陡然睜開,重疊成蓮花玄奧圖紋,而她就盤坐其中,手裏捏着一顆已經停止跳動的黑色心髒。
“敖舜,今後,世人眼中,天道見證,我們便是夫妻了,人們都說夫妻一心,力能斷金。你作爲夫君,是不是也該幫幫我這個可憐的妻子?”
王小苔對着那個心髒揚起一個溫柔無辜的微笑,手心似乎隻是微微用力,但全身筋肉卻都全部暴起,天地之間無數金色信仰之力順着她的手指,從四面八方不斷擠壓着那個已經沒有任何活力的心髒。
那是屬于敖舜的龍心。
隻聽‘噗’地一聲,黑色的巨大心髒在王小苔的手指之間驟然爆裂開來,紅到發黑的黏稠汁水滴滴答答從她的指尖流了下去,順着金色陣紋滲入地下。
金色重瞳蓮花陣紋閃閃發光,貪婪地将這個心髒爆裂開來的汁水吸收地一滴不剩,接着整個陣法像是活了過來,‘嗬嗬’地發出奇怪的呼吸聲。
黑色的黏膩汁水被大陣轉變爲純正的金色,這股力量目标明确,直接流進了王小苔的心髒。
以龍心,換人心。
改天換地,不過如此。
敖舜在這世上最後的一絲痕迹也已經被王小苔徹底抹除,龍魂融入王小苔的神魂,龍骨磨粉泡酒給予黑袍祭司們重塑肉身,龍肉也被一刀刀一片片分食殆盡,龍髓喂給了受到重傷的怨晶白虎,龍肝被王小苔攪碎就着湯水給當時命在旦夕的李黑喝了下去。
最難處理的一張龍皮剝去龍鱗,也被王小苔丢進了這萬物不生,天然就能夠屏蔽天機的弱水河。
而最後的這顆龍心則被王小苔吸盡其中仙龍之靈,換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屬于龍族的狂傲氣息與王小苔徹底融爲一體,在她的神魂裏,心髒中,手臂齒痕上。
王小苔猛地睜開眼睛,她的眼睛純然猶如金色的太陽,帶着灼熱的溫度和耀目的光芒,那光芒背後似乎隐隐有一張巨大的網聯結世間萬物。
王小苔的每一道視線都蘊藏着天道最複雜的規則秩序,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無法形容的偉大神力。
她是當今人世間最接近于龍的凡人。
新·夫妻一心,說好的一心那就是一心╮(╯▽╰)╭
下一個劇情點是去找能夠對付龍族對神器啦,這個劇情點是最近加進去的,最近看電視的時候看到一個劇情特别離譜,就老是會想如果這種事情讓小苔來做的話,她會怎麽做。(當然是掀翻整張桌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