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從問心鏡裏出來了?
鏡中千年,人世一瞬。
就在剛剛,問心鏡把王小苔吐了出來,除了她之外還有很多灰色的魂灰,也一起被問心鏡當做垃圾一樣倒了出來。
與此同時一道璀璨奪目的金光從問心鏡中飛了出來,直接印在了王小苔的身上。
那是問心鏡承認了王小苔是龍族中人的證明。
敖壬眯了眯眼睛,看着倒在地上已然形成神格的王小苔,沒想到她居然真的是敖舜那厮的遺孀。
敖舜在龍族中屬于東海一系,身份貴重。
這下倒不好再動手了。
王小苔倒在一大堆魂灰中,孤魂野鬼一樣失了神。
也不知她在問心鏡中有了怎樣的境遇,出來以後的王小苔眼眶紅腫,一句話都不說,隻是傻傻地垂着頭跪在地上,用手去撿那些一觸即碎的魂灰,撿不起來就用胳膊試圖把那些魂灰攏起來,一點一點收進随身帶着的儲物袋中。
她已經沒有眼淚了,也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已經出了問心鏡,可以使用信仰之力,兩隻手和凡人乞丐一樣在地上亂摸,企圖把那些已經随風飛走的魂灰攏進懷裏。
可魂灰沒有重量,沒有形态,觸風即碎,王小苔抓了半天,手中依然空空如也。
她什麽都抓不住。
她雖然已經神格大成,隻要渡過雷劫就能位列仙班,成爲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仙神了。
可現在的王小苔跪在地上一點都不像一個神,反而像一隻狗。
一隻這世上最狼狽,最無家可歸的狗。
面如金紙,頭昏眼花,瘋瘋癫癫。
一旁的敖虜顯然也看見王小苔已經出來了,扁扁嘴,既然通過了問心鏡的考驗,全身上下還都是一股敖舜這個臭家夥的味道,看來勢必是要認王小苔做龍族中人了。
兄長說過隻要她能通過問心鏡的考驗,就不能再對她再下殺手了。
也不知道這個家夥和小葉子是什麽關系,既然和敖舜關系匪淺,又怎麽會去幹涉一個蟲子的生死?
敖虜踢了踢跪在地上,和傻了似的呆滞的王小苔,“你認識小葉子麽?”
王小苔沒有說話沒有回答,她好像沒有聽到敖虜的聲音,隻是傻傻地把灑落一地的手指完全抓不住的魂灰攏進懷裏。
沒意思。
他扁扁嘴,三步化兩步就走到了兄長敖壬的身邊,又和孩子似的變了臉,一臉興奮地把手裏提溜着的葉甲丢到地上。
葉甲早就已經死了,這隻是葉甲的屍體罷了。
“哥,小葉子不說話了诶,我們要不要去陰司地府把他的魂魄抓回來繼續玩?”
“畢竟他真的很好玩啊!”
敖虜拉着敖壬的袖子撒嬌,他少說也有幾千歲了,可是在兄長身邊的時候就還是一個讨要玩具的孩子。
敖壬摸了摸敖虜的手,“獨角仙不多的是,你再找個合心意的并不難。”
“葉甲的屍體我另有他用。”
“阿虜,去把他皮剝下來吧,哥哥把他的皮煉化,融到你的龍皮上,獨角仙的皮膚實在是堅韌,你太容易受傷了,吃點好吃的,讓我們阿虜的龍皮變得硬邦邦的,好不好?”
他實在是個溫和的兄長,陽光下摸着敖虜的頭讓他舒服極了。
“好!”
敖虜高興從地上跳起來,興緻盎然地蹲到了葉甲的屍體身邊,先前掠過的那一絲遺憾一掃而空,僅剩孩子般純然的驚喜與幸福。
“記得剝得完整一點,别壞了他的皮!”敖壬說完就在一旁坐了下來,雙手掐訣,召出一隻青銅鼎,造型古拙,散發着袅袅藥香,一口龍息噴在青銅鼎下面,燃起了熊熊丹火。
鍋竈已經架好,火焰已經燃起,隻等葉甲的皮下鍋了。
敖虜化手爲爪,把葉甲已經僵硬了的嘴掰開,一手放在上颚,一手放在下颚,生生撕裂了他的整個口腔,露出了葉甲潔白整齊的牙齒,從口腔開始,舍棄頭顱上的那張面皮,順着向下的方向,敖虜手下微微用力,哥哥說不能扯壞,他要小心。
但獨角仙的皮确實很硬很結實,敖虜實在不能保證能在不破壞的情況下完整地剝下來。
他想了想,召出了一直遺留在葉甲身體裏的那滴龍血,以龍血爲刃,從内部開始,一刀一刀割開了皮肉之間的聯系。
‘呲溜’一聲,敖虜終于剝下了葉甲的整張皮。
他看着這張皮滿意地笑了笑,把葉甲的皮丢給了敖壬。
敖壬接過之後就開始煉化,敖虜百無聊賴地在一邊等着
或許是實在無聊了,敖壬又在葉甲已經失去皮的屍體邊坐了下來,目光安靜,不敢打擾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的敖壬。
他看了地上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看了很久,想了想,手指微動。
鋒利的靈力瞬間就戳斷了葉甲鎖骨下方的第一根肋骨,敖虜仔仔細細地把這根已經打開了的肋骨放到葉甲身體的左邊。
第二根、第三根,骨裂清脆刺耳,然後是第四根、第五根,乃至第六根、第七根、第八根……
他并沒有把整根肋骨拔下來,而是從屍體正中間破開,不切斷兩側肋骨底下的血肉,把左邊的肋骨打開放到左邊,把右邊的肋骨放在右邊。
他把葉甲所有的肋骨都打開來,露出了他已經被毒液侵蝕地幹幹淨淨的黑色的内腑。
陽光下,敖虜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覺得打開整個身體的葉甲就像是一隻漂亮的老鷹,那些雪白的肋骨就是他身體兩側展開的雙翼。
老鷹嘛,就該在天上飛才對。
敖虜饒有興緻地用靈力把葉甲的身體穿了起來,像放風筝似的把葉甲的身體送到了高高的蔚藍天上。
有風筝,就該有風,敖虜高興地仰天長嘯,呼喚出來無數狂風,吹得天上那隻風筝搖搖晃晃,就像一隻真正的風筝一樣。
鹹鹹的狂風吹來的時候,還跪在地上呆呆一點點攏着魂灰的王小苔突然哀嚎一聲,這一聲喑啞非常,全然不似人能發出來的哀嚎。
原來那些狂風把地上那些魂灰都給吹散了,魂灰順着風,飄飄揚揚飄進了不遠處的浩浩大海裏。
王小苔哀嚎一聲,站起身來,踉踉跄跄地跟着那些順風而飛的魂灰追了出去。
她隻顧着呆呆怔怔,連滾帶爬地追逐那些魂灰,看也不看腳下的路,一腳踩空就掉下了海邊懸崖,很快就被無邊無盡的海水吞沒。
冰冷的海水暗流将她裹住,她口中泛出一陣甜腥,緊接着眼前發黑,意識也随之潰散。
不遠處的海山上,有一個淡藍色的身影也跟着王小苔跳進了大海。
敖壬收起青銅鼎,皺眉凝神看了看那邊的情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那個人族小女娘已經神格大成,掉進海裏也不是什麽問題。
沒有什麽神明會被海水淹死。
敖虜拉着在狂風中搖擺着的風筝,走到哥哥身邊,有些不理解,“哥你笑什麽?”
敖壬打開青銅鼎,把煉化好還熱乎着的皮囊取出來,披在了敖虜的身上,剛剛煉制好的皮甲很快就融進了敖虜的龍皮之上。
敖虜摸了摸自己的皮,他是感覺不出來有什麽變化,但想想哥哥也不會害他,這可是哥哥給自己的禮物啊,他最喜歡禮物了,便也開心地笑了。
“我笑這個凡人女子,雖然癡情,傻了一些,但沒想到終究是我們龍族的人啊。
“她現在可是我們的嬸嬸了,回去禀告龍宮以後身份就和以前完全不同,你可得給我客氣點,别讓人家抓到把柄,到時候又給你關禁閉。”
敖壬拍了拍敖虜的肩膀,端起了兄長的架子,教訓道。
敖虜嘿嘿一笑,把手裏的風筝線遞給了敖壬,用力扯了扯飄在高空之中的葉甲,一貫的親昵,“知道了啦,哥,放風筝不?”
“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放風筝啦!”
好了,我已經幫大家打過我自己很多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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