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鹿瓷安也被驚了一跳,忙不疊伸手去扶老人起來。
李國祥抹着淚,看着鹿瓷安因自己手掌接觸,被染黑的高檔衣裙,一片臉紅的赧色。
“對不起,是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識泰山,竟沒在第一時間認出大師的身份,還弄髒了大師的衣服,我真的該死!”
李國祥愧疚的,臉都快擡不起來。
鹿瓷安卻沒有絲毫避諱的,繼續将他扶了起來。
原本縮在鹿瓷安身後的小太陽,見媽咪絲毫不計前嫌原諒老人,心間微動,也跟着上前去扶老人。
這一次,李國祥再不敢關門迎客,起來後的第一時間,就是将大門完全敞開,畢恭畢敬的歡迎鹿瓷安母女進門。
在李國祥的邀請下,鹿瓷安母女跟工作人員,才跟着一起進了他的家。
不過,跟外面落塵滿地,蕭條的景緻不同,李國祥平房的院子裏,打掃的纖塵不染,一點雜亂也不見。
甚至院子的正中間,還種了一棵半高的櫻桃樹,上面已經開始結出了生澀的小櫻桃果。
有風吹過,嫩綠的葉子,就發出沙沙的聲音。
除了這株一看就被照料的很好的櫻桃樹外,鹿瓷安還發現了被整齊堆放在院子另一角的玩具。
那些玩具,各式各樣,有羽毛球、小風筝、彈弓、飛镖……
鹿瓷安駐足看了一會,才問李國祥:“您這裏收集的,都是孩子們不慎落在門口,或者飛進院子裏的東西吧?”
從那些物件中,鹿瓷安也發現了一些“刻意挑釁”的小石子。
這不由讓鹿瓷安想到,之前在市集上,那位老婆婆跟她說的話。
“李國祥把自己過成了個怪人,卻并不能完全阻止孩子們到他這來玩,有些調皮的孩子,會經常跑到他家附近搗亂,将一些小石子往他的屋子裏扔,扔完便一窩蜂跑開——”
“你說這李國祥性情大變,暴躁怒吼,卻從來沒真的跟這些孩子較過真、置過氣。”
……
李國祥順着鹿瓷安的視線,落到了那些被他或在院中拾到,或在門口拾到的小玩具上。
“大師不愧是大師,這都能被您猜中。”
李國祥撓了撓頭,看上去有幾分憨厚。
這一笑,也讓他常年緊繃不近人情的臉上,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緊接着,鹿瓷安又注意到了他額角上好似砸傷的疤痕。
“您額角上的傷,是被那些搗蛋的孩子們砸的吧?”
這話,鹿瓷安是故意問的。
她希望,等到節目播出後,能讓更多的人看見,這位叫李國祥的老人,并不是個“吃人的怪人”,相反他很有愛心也很善良。
隻不過因爲人生中經曆的一些傷痛,才将自己完全封閉起來罷了,他不應該得到這種嘲諷挖苦的“稱呼”。
似沒想到鹿瓷安看的這麽仔細,連他額角的傷都看出來了。
忙慌亂擺手一笑道:“不礙事,一點皮肉傷,孩子們也不是故意的。”
“爺爺,對不起,都怪我……”
看着明明受了傷,還要強顔歡笑寬容原諒的李國祥,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男孩天天,又忍不住婆娑了淚眼。
“天天,别哭,要說對不起,應該是爺爺跟你說對不起,當年要不是爺爺食言,你也不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李國祥嗓音再度哽咽,這是他心中一輩子也跨不過的傷,無法自我原諒的痛。
見爺爺自責心痛,天天不停的搖頭:“不是的,是我不聽話,是我不懂事,爺爺我都知道了,您當年并不是故意食言,你是因爲拿錢去救人了——”
這些事,李國祥當年并沒有告訴天天,他不想讓孩子操心,卻沒想到生成了誤解。
天天也是在去世後,遊魂在周圍飄蕩數日後,才知道的這個事實。
這兩年,爺爺的自責跟變化,他統統看在眼裏。
他很難過,很自責,他想幫爺爺,可是他做不到,就算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爺爺也壓根聽不見他的聲音。
所以這次,如果不是這位鹿阿姨,他隻怕魂飛魄散,也無法再見爺爺,更無法解開爺孫倆之間的心結。
“天天,這是給你的禮物——”
鹿瓷安看着哭成淚人的爺孫倆,突然出聲,将手中提着的手槍玩具,放到了天天面前。
看到玩具的天天,周身萦繞的黑色怨氣,突然像是被風吹散一般,變成了純淨的奶白色。
同時,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變的輕盈了不少。
就在他感歎着自己魂魄這一變化時,便聽鹿瓷安突然對着虛空喊了一聲:“小黑黑——”
不過眨眼的功夫,一隻黑色貓自院牆的後面輕盈落下,開始圍繞着天天打轉。
黑貓一出現,天天便似有所感般,下意識往李國祥身後縮,小臉煞白,看着黑貓的方向喊道:“死、死神——”
魂靈者對于死神的感知,格外的敏感。
就在他以爲,對方是要打散他的魂魄時,便又聽鹿瓷安溫聲道:“别害怕,它是來幫你們爺孫實現心願,送天天轉世投胎的——”
“實現心願?”
爺孫倆面面相觑。
鹿瓷安點頭,看向黑貓。
原本懶洋洋的黑貓,突然起身,朝着天天的方向輕吐了一口黑色的霧氣。
不過須臾的功夫,天天便覺得自己的魂魄的重量好像變重了,就像他正常爲人時候一樣。
還不等他感歎這奇怪的變化,鹿瓷安便催促道:“你們爺孫倆有半個小時相處的時間,半個小時後,天天必須要入輪回,否則,就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李老先生,你現在可以抱抱你的孫子了——”
聽鹿瓷安這麽一說,原本還因爲鹿瓷安所言怔愣的李國祥,整個人精神抖擻起來,試探着伸出雙手,然後緊緊的抱住了天天。
那一刻,這位難得激動雀躍的老人,眼中都飙出了淚花:“我碰到,我終于碰到我孫子了,天天,爺爺等着一天,等好久了——”
“爺爺——”
爺孫倆深情的擁抱,萦繞在兩人之間的心結,也随着這跨越陰陽的一抱,完全解開。
屏幕前的網友們,亦被這一幕感動的抹眼淚。
完事後重新回到鹿瓷安腳邊的黑貓,卻一臉無語的開口道:“你又多管閑事了?強行更改地府法則,你就不怕損陽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