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再見見我奶奶，你能幫我實現嗎？”
女孩含淚看向鹿瓷安，死寂了三年的眸眼也重新煥發出期待。
随着女孩的話落，車上的其他鬼魂也漸次發出詢問。
跟女孩一樣，他們也想要再看一眼他們的父母、孩子、愛人與親人。
“我可以，我保證！”
鹿瓷安鄭重的看向這些鬼魂。
她來到這輛巴士上，本是爲了解救活着的人，可是這一刻，她也想幫助這些鬼魂實現心願。
這些枉死的人，隻是不幸遭逢了意外，他們什麽惡都沒做過，命運憑什麽連他們最後的心願都剝奪？
聽着鹿瓷安的保證，黑貓從小奶團身後的貓包中，探出小半截頭：“喂，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玄門人跟鬼怪從來都是勢不兩立，你幫他們對你有什麽好處？說不定還會累加你的罪業？”
或許聶教授聽不懂他們這些活人，聽不懂黑貓的話。
可是那些激動不已的鬼魂們，卻能清晰聽到這位死神大人的言論。
他們心中有不忿，有怒火，可是在黑貓面前，他們終究弱小，便隻能忍氣吞聲，用憤憤的眼光看着他們。
也對，玄門人都是重利之徒，隻管從生人處拿到好處，哪裏會管他們這些無用的鬼魂，哪裏有玄門之人，肯幹這種處理不讨好的事！
就在鬼魂們憤懑不甘，且心生絕望之際，一道淡冷清揚的聲音，卻格外堅定的響了起來。
“衆生平等，是我入玄門學到的第一個準則！縱然他們現在是鬼魂，隻要未曾作惡，我就會幫，至于罪業不罪業，随便吧，打我入玄門的那刻起，我便已發誓，此生率性而爲，不管天道因果！”
此生率性而爲，不管天道因果！
這話分明淡然沉靜，卻恍若千斤巨鼎，砸在了每一個鬼魂的心上，連帶着黑貓這個無情無欲、無悲無喜的死神，都似感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震顫。
鬼魂們齊齊跪地，對着鹿瓷安跪拜道謝：“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滿車鬼魂齊跪一玄門人，這是曠古爍今從未有過的事。
以至于，從始至終隻顧着開車的巴士司機，也忍不住側目，從後視鏡中多看了鹿瓷安兩眼。
縱然，他也很感念鹿瓷安的“平等”觀，可，他也十分清楚，要離開這輛巴士并不容易。
尤其，他們的巴士車，又快駛到當日出事的那座跨江橋梁上了。
“姑娘，我們感激你的好心，可我們努力了三年，也未能找到離開這巴士的方法，而且，每循環一次，大家的心智就被摧毀一次，恐懼多增一分，連帶着這巴士，也越來越堅固！”
這巴士就像是個活體的空間，分明出事之後，巴士車體損毀嚴重，可在一次次的循環後，它竟似個生命體般，能夠自動修複。
時間一久，越發堅不可摧，就連後來再碰到車禍事故，巴士車也未再有任何損毀。
所以司機理所應當認爲，鎖住他們的是這輛巴士，除非找到打開巴士的辦法，否則他們永遠别想出去。
司機這一開口，其他的鬼魂們也漸漸陷入了愁雲慘淡中。
不是他們非要質疑鹿瓷安的能力，而是他們努力了三年的事情都沒能做到，她一個才剛上巴士不久的人，說要解救全車的人跟鬼魂，确實有點像天方夜譚般不可思議。
更别說，之前就有兩個特管局很厲害的大師，跟着他們一起，被困在了這輛巴士上數日。
他們年齡較大，資曆看上去，可比鹿瓷安這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靠譜的多。
能力遭到質疑，鹿瓷安也沒有着急解釋，而是将提前畫好的符咒擲出，分别附着在了大巴車的所有出入口以及窗戶處。
伴着黃符紙發出金色的光芒，密閉的車門，像是裂了縫的蛋殼，逐漸開裂。
鬼魂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眼睛都舍不得眨了。
“這次我們是真的能出去了嗎？”
看着那逐漸變大的裂縫，鬼魂們開始歡呼。
可沒過多久，那些裂縫，又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抹平般，再度恢複成之前的模樣。
希望落空，鬼魂們的臉色再次垮了下來。
“就說不行，這女人一看就年輕，還能比那幾個特管局的老人厲害嘛，他們都做不到的事，她又怎麽能做到。”
“完了，出不去了，我怕是要永生永世被困在這裏了！”
“嗚嗚嗚，我想我的孩子了，我想再見他一面，隻要能再見一面，讓我魂飛魄散都行！”
……
鬼魂們開始說着喪氣的話，就連原本還對鹿瓷安抱有希望的聶教授，也漸漸垮下了臉。
趙德發更是激動的扯住鹿瓷安的胳膊，氣急敗壞道：“你到底行不行，你不是說要帶我們出去，你可不能食言！”
“你幹神馬，放開我媽咪，壞人——”
見趙德發拽着鹿瓷安發瘋，小奶團也氣紅了眼睛，攥着小粉拳就朝他身上砸去。
鹿瓷安眼疾手快将小奶團拉開，避免她被趙德發誤傷，然後才一甩胳膊，将趙德發重新甩回到座位上。
冷聲道：“不過才試了一次，就嚷嚷着失望放棄，我說了會帶你們出去，就一定會帶你們出去！”
擲地有聲的話語落地，伴着鹿瓷安微冷掃過的眼神，所有的鬼魂包括聶教授跟趙德發，都不由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不好了，循環又要來了！”
“啊！救命！”
“媽媽，我害怕！”
“嗚嗚嗚，求求你不要讓我再經曆這一切了！”
……
巴士車内，瞬間亂成了一鍋粥，鬼魂們紛紛捂住頭，瑟瑟發抖的蹲在角落抱緊了自己。
渾身散發出的黑色恐懼，像是密織的網，于無形中堅固了這輛巴士車。
鹿瓷安看着這些從鬼魂們身體中湧出的絲線，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麽。
“不要怕，不要害怕，你們不會死，這是你們必須直面的恐懼！”
鹿瓷安的聲音很大，可是這一次沒有人聽她的，大家深陷在恐懼中無法自拔，就連司機，也是一副受驚過度，整個人僵直無作爲，任由油罐車直沖向自己的放棄表情。
鹿瓷安踉跄着跑向駕駛座，想要奪走方向盤，可司機攥的很緊，她根本操控不了。
伴着一道刺目的車燈，以及油罐車發出的刺耳聲響，“砰”地一聲巨響後，鹿瓷安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過在意識當機前，她還是第一時間，将小奶團緊緊抱在了懷裏。
等到鹿瓷安再次有意識時，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先是動了動微僵的手指，才慢慢睜開眼。
然後，她發現自己離開了巴士車，正處在一片蒼茫的白色空地中，周圍的一切安靜極了，像是身處真空，她隻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小太陽？聶教授？趙德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