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上心。”極耀靈君并未動手，隻是聲色更冷漠了些。
程沄從祁殿下身後出來，凝神望着極耀靈君：“祁殿下，極耀靈君可是堂堂入世靈君，天楚獨他一人有此尊号，他大人有大量，不會爲了區區兩句話就動手的。”
祁殿下微不可見的點頭，程沄說的不錯，極耀靈君并非沖動之人，爲人也算得上是低調内斂。
與祁殿下成名之路不同，極耀靈君可謂是大器晚成。他年少時靈根不佳，修爲平平，在門派中很是深居簡出，在門派史載上除了幾次必要參加的門派大比之外，沒有多餘的記錄。
直到金丹後期一次外出曆練歸來，他的實力大增，在那年的掌門會選之中脫穎而出，成了天雍門的掌門。
天雍門掌門所要管轄門派事務諸多，他卻隻用了一年時間就熟悉了各項事務，讓門派大小事務變得井井有條。
那些年的天雍門之内一片平靜，就連紛争也是極少發生。
也是在極耀靈君成爲掌門之後，天雍門禦妖之風達到了頂峰，此風氣一度席卷了整個天楚，在那數百年之中，禦妖堂舉辦了數屆禦妖大比，皆是精彩絕倫，大妖頻出，至今爲人津津樂道。
程沄和絕大多數修士一般，隻在各種各樣傳說中認識這位靈君，但對他爲何如此恨妖，卻是不得而知，這一點就連祁殿下也并不清楚。
程沄想了想，直接問道：“靈君，素聞你嫉妖如仇，一生斬殺妖族不計其數，就連自己的本命契約妖也親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極耀靈君打斷：“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極耀靈君的目光銳利，内裏隐隐有了火光，看來真如白楚所言，他對那隻妖的感情很是複雜。
程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極耀靈君的眼神冷了幾分。
程沄察覺到了一絲殺意，決定不再挑釁這位化神靈君了，将一塊傳音石從空中抛了出去。
極耀靈君手一招，那塊傳音石落在他手心。
“這是中洲一處廢墟裏撿來的。想必是當時有人不慎記錄的。”程沄解釋道。
這枚傳音石裏記錄了一些影像，那是一片樹林較爲寬敞之地，傳音石内最初出現的是一位年長的禦妖師，他在林子裏布下了一些陷阱，想來是爲了等待獵物。
可獵物沒有等到，等來了極耀靈君，畫面裏的極耀靈君還跟年輕，他身邊跟着一隻通體烏黑的貓妖，這隻貓妖毛發亮澤，雙目異瞳，猶如珠寶很是好看。更爲奇怪的是，這隻貓妖有兩條尾巴，尾巴蓬松，毛茸茸的左搖右擺。
極耀靈君與之打鬧入内，不慎觸發了那道陷阱，無數攻擊從四面八方襲來。傳影石之内極耀靈君和那隻貓妖配合默契，雖各自受了些傷，卻一同打破了陷阱。
卻不想那位年長的禦妖師的契約妖已然守候多時，對一人一妖窮追猛打，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畫面裏。
極耀靈君看完傳音石，陷入回憶：“那年本君不過堪堪金丹初期，便在那遭了埋伏，後來破了那陣又有一隻吞天獸埋伏在那，本君擊殺了那隻吞天獸，引來了那禦妖師的追殺。
本君與墨貓生死相依，絕地反擊，才在最後一刻反敗爲勝殺了那人。可惜，墨貓傷重，若它身死，必然會影響本君修爲大跌。無奈，本君隻得親手将其殺死。”
難怪，傳音石的最後，去而複返的極耀靈君渾身傷痕累累，他面無表情地親手捏碎了那隻貓妖元神，最終将其葬在一棵大樹底下。
從初入仙啓時，程沄便曾抱怨過那禦妖契約的不公。
主死妖必死，妖死主不死。妖死主可生，妖生妖死皆由主。
主弱妖不強，主強妖可強。妖強主更強，妖強妖若皆依主。
那隻貓妖是極耀靈君的本命契約妖，在傷重瀕死的情況下，極耀靈君抛棄它的确是對修爲最有利的處理方式。
可極耀靈君如此風輕雲淡說出這件事情，着實令程沄覺得齒寒。
“靈君不愧是靈君，永遠都那麽能審時度勢，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情。”程沄近乎諷刺道。
極耀靈君冷哼一聲：“本君不嫌它品階低微，修爲不強與之契約，讓它能從那暗無天日的鎖妖塔内重見天日，它就該感到慶幸。
契約之時，本君已與它說得分明，唯有不斷強大，才能一直活命，一直能留在本君身邊。否則，一旦它處在無力抵抗之時，本君會毫不猶豫的抛棄它。
墨貓它從一開始就清楚會有這個下場。”
“可它在靈君遇到危險時可從未有半刻遲疑，若非它替靈君擋下那麽多攻擊，它不會受那麽重的傷，也不會有機會讓靈君你抛棄它。”
“那又如何？這本就是它作爲契約妖的宿命。它與本君契約，若不盡全力保護本君，一旦本君身死，它亦不能獨活。它之所以那麽拼命，不過是爲了它自己罷了。
隻可惜，它實在太過弱小……”
聞言，程沄有些咬牙切齒了，她側首看向祁殿下：“他這副面孔你知道嗎？”
祁殿下道：“他從未說過這些。”
“那是你沒問吧。”程沄搖搖頭，以祁殿下的爲人，肯定不會去八卦這些，而極耀靈君應該也不是到處說自己‘光輝事迹’的人。
事實也是如此，像程沄今日這般直接發問的，還是第一個。
程沄又道：“靈君，所以你年少時是受過妖的迫害？妖殺了你全家？”
“不曾。”
“那你是看不得妖好好活着，就得将他們趕盡殺絕？”
“妖生妖死，與本君何幹？”他瞥了焦璐島上源源不斷躍入妖界之門的衆妖道：“在本君眼中，他們不過是蝼蟻罷了。既是蝼蟻，爬走還是被踩死，何需在意？”
程沄真是從未見過這般厚顔無恥之人，氣得眼前一陣發暈。
“既然如此，那靈君如此勞師動衆，鼓動中洲乃至整個天楚禦妖師契約妖，契約不成便誅殺妖，究竟是爲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