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沄略略搖頭,尋常傳音符不貴,但是通往兩境的傳音符品階不凡,至少也得幾萬靈石。
現如今陸小煙身無分文,倒不知她在段時間内如何湊齊這麽多靈石。
“陸小仙子,看在你我都是仙啓門出來的份上,我在城中給你租一處住所,讓你不至于無處可去。剩下的你便自食其力,憑本事在這中洲立足,你以爲如何?”
陸小煙聞言擡頭,她心中很是不滿,但觀程沄眼中不耐劇增,于是隻得點點頭:“多謝程仙子。”
很快,程沄在城中租了一處院落,付了一個月的靈石,便與陸小煙告别離去。
……
“那處院落尚有許多空置。”荀言道。
程沄莞爾:“我知道啊,但我覺得你肯定并不想和陸小煙住在一處。”
荀言颔首:“若不是你攔着我,方才我就動手了。”
陸小煙大抵是被家中寵愛過了頭的那一類,方才挑剔院落,嫌這嫌那,又要添置這添置那的,說的每一句話都讓荀言拳頭發癢。
好在程沄沒有慣着她,随意租了一處看上去不錯的院落,二話沒說便離開了。
“好了,就當日行一善,我們不去提她了。她若再認不清現實,早晚被現實毒打。我隻希望這花一樣年紀的女孩,能夠活得久些。”
他們的童年都是不幸的,至少陸小煙看起來是在寵愛中長大的。
中洲城池分爲東、西、南、北西處,分别是人修、妖修、魔修、冥修的地盤,這在其餘城池看來是極爲不可思議的。
但早年前,中央散修盟魚龍混雜,任何勢力都在此地盤踞,是要有實力就能占據一襲之地。即便後來成了城池,這種模式也依舊保留了下來。
隻不過,因妖族動亂的緣故,西城的妖修被誅殺、驅逐殆盡,如今勢力地盤已被其餘三處瓜分。
程沄二人此時便在西城,入目所及皆是狼藉,各色血液早已幹涸。
說是占據,但街道的攤位并未重開,道路上蕭條,人煙寥寥。
程沄碰到了一個挎着籃子的老妪,連忙上前問道:“請問——”
老妪連連擺手:“天快黑了,你們可别在這逗留了,這裏妖族的怨氣沖天,一旦天黑,他們就會出來複仇!”
程沄吃驚:“怨氣沖天,複仇?”
他們可是修仙之人,還會信這個?
程沄還要再問,那老妪眼裏滿是驚恐:“别問了别問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說着老妪推開程沄,腳下加快速度,一個閃身便已消失不見。
“看她的修爲至少在築基後期,卻對西城如此恐懼,看來這地方還真的不簡單。”荀言轉了一圈,發現街道上的修士越來越少,大部分都如方才的老妪一般匆匆疾馳離去。
但西城卻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
一些如程沄和荀言這般的金丹修士,神色絲毫不懼。
“呲,不過是一些妖邪餘孽作祟罷了,且看老夫今日将他們一網打盡。”一身穿金色法袍的老者冷哼一聲,轉而步入街道一邊的酒館之内。
程沄和荀言沿着街道走去,步入了街尾的最後一間客棧。
這客棧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煙霞歸
客棧裏的裝潢很雅緻,到處都是竹紋,空氣中也彌漫着一股淡淡的竹香。裏面的桌椅也很整齊,好似出事之前裏面的掌櫃的就已經離開了。
客棧的大堂裏,一個背着重劍的男子背對着他們坐着,桌上有酒水,他正自飲自酌,好不快哉。
二人沒有去打擾他,而是來到櫃台前。
“竹清酒,清竹酒,酒清竹……”
程沄伸手取了櫃台一壇未開封的酒,一打開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竹香味,可這個店鋪裏的味道一樣,很好聞。
荀言很幹脆的喝了一大口,下一刻他整個人都漲紅了臉,接下來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你沒事吧?”程沄查看過,這酒沒毒啊。
“哈哈哈,毛頭小子還是莫要喝烈酒的好。”背重劍的修士大笑出聲。
“這酒很烈嗎?”程沄蘸取了一滴入口,頓時舌尖如被烈焰撩過,燙的她不住地吐着舌頭呼氣。
等這股酒氣消去,她的臉已經紅得滿是汗水。
“這酒竟這般厲害。”程沄放下酒壇,踱步來到那修士對面的桌子邊坐下。
“這位道友可知這是什麽酒?”
男子擡眸瞥了她一眼:“你方才不是知道了?”
竹清酒,清竹酒,酒清竹,好吧,程沄住嘴,也不再探問下去。
荀言坐到她身側道:“何必問他?要問得問客棧掌櫃的。看此處布局,這妖修原身應當便是竹子。”
程沄點頭:“可是問不到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客棧裏有跑進來兩個修士,一男一女,舉止親密。
“喲,十天了,你這老鬼還活着呢!”女修說着沖背重劍的男修翻了個白眼。
“哼。”男修隻是冷哼一聲,自顧自喝酒沒有答話。
女修也不再理會,拉着男人坐到了一旁,她左右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程沄身上。
“啧啧,你是哪裏來的鄉巴佬?穿這樣難看的法衣。”
程沄瞥了一眼自己的法衣,淺杏色,法衣不難看,但她身上沒有任何一件配飾,簡單到不能再簡單,這恐怕就是女修說難看的原因。
“我穿什麽,與你何幹?”
女修臉一僵:“哼,我可好意提醒你,這顔色在這客棧可是最招人厭的。這客棧老闆生前最讨厭的就是穿杏色法衣的人,無論男女,隻要入了他的客棧,他見一個殺一個。如今他人死了,他的冤魂可還在,指不定一會就要來尋你了!”
女修說着捂着嘴咯咯直笑。
程沄沒理會她的冷嘲熱諷,隻看着外面的天色出神。
最後的一道落日餘晖抽離不見,天幕暗淡,客棧之外很快便傳來了慘叫聲。
既短促又突然。
好似那人是一下子被封了喉。
“冤魂來了!”女修的笑聲收斂,她的聲音變得低沉,好似不想引起所謂冤魂的注意。
程沄閉眼,再睜開眼睛時綠芒微閃,目之所及皆是黑霧,這些黑霧從街道地底彌漫上來,一點點滲透到附近的商鋪裏,就連這客棧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