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言,你做什麽?”
“方才我都聽到了,你居然與妖族爲伍!”
程沄坦然點頭:“沒有防着你說話,也并不打算瞞你。”她上前幾步:“如果我說,我想開啓妖界之門,讓妖族回去,讓天楚恢複平靜……”
“你說什麽!”荀言雙目陡然赤紅:“你再說一次!”
他渾身上下的肌肉緊繃,好似隻要程沄确認,他就要立即出手。
程沄輕歎一聲:“你與妖族有仇?”
荀言微愣,搖頭。
“是妖族害你至此?”
荀言依舊搖頭。
“你憎惡妖族,容不得它們恢複自由?”
荀言略一思索,依舊搖頭,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
“既然如此,你爲何要反對?”
荀言赤紅的雙目恢複原樣,但他依舊憤怒:“我雖與妖族并無仇怨,但現在是天楚禦妖師與妖族生死存亡時刻,我身爲天楚修士,理應……”
說着他一頓,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副樣子,根本算不得是天楚修士。
恐怕那些天楚修士都當他是怪物,比妖族更爲厭惡。
他的雙肩微耷,一副被人抽空了精氣神的樣子,頹然轉身坐在程沄方才坐的地方。
片刻之後,程沄在他身旁坐下。
“我對你并未隐瞞,隻是因爲我覺得你能理解那些被困妖族的心情。它們很多從未犯過錯,隻是因爲它們是妖族,就被抓來關在暗無天日的鎖妖塔之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受盡折磨。
而唯一離開鎖妖塔的方式,便是認修士爲主,從此失去自由。
我想要讓妖族回歸妖界,并未完全站在它們的立場。我隻是覺得如今的天楚修士,以禦妖爲尊,摒棄修仙之根本,這萬年來,真正以禦妖進階飛升者少之又少。
長此以往,妖族和修士情勢恐怕愈演愈烈,從此陷入内耗。如此一來,對整個天楚都不是好事。”
程沄的目光真摯,荀言緊緊盯着她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道:“我不會幫你。”
程沄微歎一聲。
就聽荀言繼續道:“但我也不會阻攔你。你要去做什麽盡管去做,我希望你說的都是真的,也希望若真有那一天,妖族和天楚修士能夠和平共處。”
望着荀言,程沄腦海中隐約出現了一些畫面。
那是年少時一個不苟言笑的少年,他是護衛隊隊長,很多年來都在程沄身邊安靜的護衛着她。是存在感不強,但卻令程沄安心的存在。
“多謝你,荀言。”
……
《鷹擊長空之中洲煉妖池》,一則消息如巨石落水,砸出巨大的水花,讓本就混亂的中洲再陷入恐慌。
中洲上善城城主得到消息,嚴查暗訪,在距離方式百裏之外的廢棄山頭中發現了一處煉妖池所在。其内關押着不下五十名禦妖師,且這些都是這幾十年來在上善城神秘失蹤的修士。
這些禦妖師皆成爲藥人,受煉妖池影響大多失了神志,成爲了徹頭徹尾的瘋子。更有一部分身體發生變異,醜陋堪比怪物。一旦離開煉妖池,這些怪物便會發狂,戰鬥力驚人,竟讓上善城護衛受傷慘重。
上善城城主當即下令封鎖煉妖池,派了高階禦妖師前往鎮守,務必查清此事。
上善城因煉妖池鬧得沸沸揚揚,城中不少禦妖師牽連其中,盡數伏誅。而後被有心人挑唆,将矛頭指向了妖族。如此一來,新仇舊恨令禦妖師和妖族情勢愈發緊張。
這是程沄看過那則消息之後得出的結論:“有人禍水東引,甩得一手好鍋。”
“你如此相信妖族?認爲煉妖池與妖族無關?”有關煉妖池的事,荀言顯得格外冷硬,他深受其害,恨不得立時揪出真正幕後兇手,讓他親手去撕碎。
程沄并不是相信妖族,而是相信祁殿下。
這段時間她也曾傳音祁殿下詢問有關煉妖池的事情,但被告知,以他所掌握的衆妖之中,并未有與煉妖池有關的。
再有當初蘭姨遭遇,其幕後之人是雁初師傅宴青大人。
就是不知宴青大人背後又是哪方勢力。
她人在中洲,倒是無法查探宴青一事,隻是給雁初發了傳音符,委婉的讓她了解宴青大人的一些隐秘。
“妖族沒有理由這麽做。不是它們不會,而是妖族大多喜歡直來直往,若要報複,它們不會如此迂回。”
荀言挑眉:“也不乏有些妖族在天楚待得夠久,沾染了人性,學會了陰險狡詐。”
“這也有可能。”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一處大型坊市。
這裏是位于一處平原入口,相鄰三座城池,分别是中洲的莊園城、奇遇城以及茼蒿城。因是在三城交彙之處,來往修士繁多,俨然是一座流動的城池。
因規模宏大,坊市外圍還設了護陣,所以每個要入坊市的人還得繳納十塊靈石。
程沄繳納了二十靈石,與荀言入内,在入坊市時,發現一隊巡邏隊正押着一隻馬妖出去。
周圍有人議論紛紛。
“說來也是可氣,這馬妖在坊市中已經潛藏了十數年,愣是沒人發現,若不是此次有人用照妖鏡将其識破,恐怕此妖還能在我等眼皮子底下藏着。”
有人卻天生悲憫:“在坊市十數年,也算得上是安分守己。若非是妖族,又有誰有理由将其打殺,我聽聞這還是個靈植師,他出售的靈植不知救活過多少修士……”
“誰讓他是妖呢!”
“哎!”
周圍人憤怒有之,唏噓有之,議論一番過後又各忙各的。
程沄望着那群護衛的方向,沒有猶豫,跟了上去。
荀言沉默的跟在她身後,直到程沄一直跟到了護衛大營,才道:“你不會是打算去救那隻馬妖吧?”
“我看看他們抓來馬妖會如何處置,再做決定。”
護衛大營就在坊市外不遠處,那隻馬妖很快就被丢到了一處牢房,遠遠看去裏面還關押着好幾隻妖。
程沄不由多看了幾眼。
一聲冷喝突然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