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殿下！
程沄發出的聲音也隻是微微的叫喚。
祁殿下低頭，輕聲道：“别怕，有我在。”
而後他揚聲道：“師傅，你可還記得收我爲徒時說的第一句話？”
對面的中年男子略一思索，臉色微僵。
“你說天楚紛争，皆因封鎖妖界而起，困妖鎖妖皆爲下下乘，你一生所追求的不過是将這天楚恢複它本來的樣子。修仙者修身修心，逆天而行。而非禦妖爲奴，再造殺戮。
師傅可還記得？”
“爲師，自然記得。”男子微歎，盯着祁殿下懷中的龍蛋，目光又變得貪婪：“天楚數千年來皆是如此，爲師當年執迷不悟，妄圖改變天道，可倒頭來妻離子散，爲世不容。爲師方覺大錯特錯！
祁夙，你可知你懷中是何物？妖界之主的血脈，隻要爲師契約此妖，整個妖族便盡在爲師掌握。爲師定會改變天楚格局，讓人妖和諧共處！”
“契約妖界血脈，談何和諧共處！”祁殿下想也不想拒絕了。
“逆徒！你當真要誤入歧途，成爲天楚的罪人！”
“師傅，誤入歧途的是你！契約妖族血脈，才是真正的天楚罪人！”祁夙擦幹嘴角的血迹，一道靈力凝入懷中的蛋殼。
程沄感到一股濃郁的靈氣，渾身都徜徉在溫暖中，她身體的不适減少了許多。
聞言，中年男子目光一寒：“既然如此，就别怪爲師對你不客氣了！”
一道火龍朝他們襲來，祁殿下飛身閃避，程沄感覺他行動遲緩，之前定然受了重傷。
程沄想要出去幫忙，卻在劇烈的晃動間在蛋殼内滾動，沒幾下就頭暈眼花，暈眩不已。
砰！
祁殿下和她雙雙墜地，一個翻滾，程沄從高空墜落，被一隻手接在懷中。
這一看，程沄吓得面無人色，底下是萬丈深淵，而她半個身子懸挂在蛋殼外。
祁殿下滿身是血，将她重新撈回身邊。
身後是黑影籠罩，程沄驚恐的看着越來越近的男人，他的眼中早已沒了對祁殿下的師徒情分，有的隻是除之後快的殺意！
“逆徒，爲師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将這妖龍血脈交給爲師，爲師就留你一條性命！”
祁殿下冷哼一聲：“休想！趁我化神之際偷襲，你本就打算斬草除根！當年你收我爲徒，如今這條命便當我還你了！從此以後，你我師徒恩斷義絕！”
“好啊！你這條命是爲師所救，今日就由爲師親手收回！”話落，男子一掌襲來。
祁殿下再無力反抗，虛弱得連手指都擡不起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将程沄所在的蛋殼丢向天際。
那裏，劃破虛空，出現一道裂縫。
眼見着那一掌就要擊到祁殿下天靈蓋，程沄心口鈍痛，猛然飛身沖出了蛋殼。
與此同時，她化作一條龍擋在了祁殿下身前。
轟！
那一掌彙聚了一個化神修士全力一擊，直将程沄元神擊出了龍身。
光影閃動，程沄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一下子被身後虛空所吸收，眨眼間消失在天際。
看到的最後一眼，便是祁殿下被龍身包裹，跌落萬丈深淵。
……
溯影輪回，春去冬來。
程沄再睜眼，就出現在仙啓城外的沙坑裏，一幕幕熟悉的畫面如白駒過隙重新發生着，直到程沄再一次跟着小白大人來到了光圈前面。
她踏入光圈，這一回，并沒有出現在蛋殼内，而是出現在龍潭之中。
龍潭之内，有一道光影站在她面前：“沄兒，你終于回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程沄激動莫名：“娘親！”
這一次，光影之中，程沄看到了娘親的面容，是一個極爲美麗的女子，她身上穿着綴滿白色珍珠的法衣，舉止端莊的站在那處。
“多少年了，你終于能看到娘親了。”
程沄心中無限個問号，不由問道：“娘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單見光影娘親手微擡，程沄眼前場景變換，人就到了潭底。
潭底的山脈開始震動，無數覆蓋在山脈上的石頭滾落，一陣渾濁的水霧過後，整個潭底的景緻讓程沄驚得目瞪口呆。
原本延綿不絕的山脈，露出了一段段白色的龍骨，整個連起來，竟是一具巨大的完整龍骨。
不，龍骨心口的地方還缺了一截。
正是之前，娘親附身龍骨的那一截。
與此同時，一人的身影出現在潭底。
卻是陷入沉睡的祁殿下。
程沄閃身來到他身邊，發現他的氣息平和，并非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
想到之前在幻象之中，祁殿下爲了她跌落萬丈深淵，程沄不由難過的湊上前去。
“祁殿下。”程沄輕聲呼喚。
祁殿下卻沒有醒來。
娘親道：“沄兒，那些并非幻象，而是數千年前發生過的事情。”
“什麽？”
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祁殿下和我，曾簽訂過生死契約？是他救了我？”
“不錯。當年妖界大亂，你父王用最後的妖力關閉了妖界，而爲娘隻能将剛剛孕育而出的你送出妖界。可你淪落何處，爲娘卻無從得知。
爲娘一直維系着龍潭的靈氣，爲了尋你，幾乎找遍了整個天楚。直到你血脈覺醒，讓龍潭自動現身。
而他便是那個與你簽了生死契，在危難關頭，用自己的性命換你一條生路的人。”
程沄看着祁殿下久久不語，腦海裏回憶着種種往事。
祁殿下用生命護衛一個妖族血脈，這才在他師傅手上死過一回。
可也正是因爲他與自己簽訂了生死契，才在危難之際讓她激發了血脈，從而用龍身護住了他。
這也是爲何他身上有龍影，讓她誤以爲他是妖界少主。
祁殿下大概也沒想到，多年後的一天，他會再次遇到擁有龍潭的她。
“祁殿下，你到底是怎麽想的？”程沄喃喃，祁殿下對她的大恩大德，她無以爲報。
他曾說，要讓這世界恢複本來的模樣。
程沄原本還覺得他是妖界之主，才想着讓妖族衆妖擺脫被契約的命運。
可不想，他是天楚中洲天賦異禀的禦妖天才，因想要推翻這世間的不公而被自己的師傅殺害。
因果循環，他們都得以有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