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深深地看着程沄，雖然面上沒什麽表情，但他的眼神裏透露着一股強烈的殷切和期盼。
程沄突然就升起了一種想要帶他離開的想法。
似乎察覺到程沄的想法，姬秋羽輕聲道:“阿沄！這裏的一切都會被外界所感知。他是鲛人，在外人看來就是妖，你帶他出去容易，可要面對什麽，你想清楚了！”
程沄搖頭:“你說錯了，想要帶他出去也不容易。”
因爲程沄發現他的魚尾上有一道契約符文，類似于她初見祁殿下時看到的。
也就是說禦妖堂有人用契約困住了這隻鲛人，讓他成爲這片海域的關卡。
突然間，程沄心頭浮現一絲悲憫。
“不好意思，我現在無法帶你出去。但如果可以，請你相信我，在不久的将來，我會來此，放你自由。前提是你得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程沄話落，對面的巨浪也落了下來，卻在攻擊到她們身前的時候散開。
鲛人沒入水底，極速遊來，在程沄等人身前的地方沖出水面。
他朝程沄伸出手來。
程沄有些不解，遲疑着伸手過去。
“阿沄，你小心。”姬秋羽道。
程沄點頭，她在鲛人眼中看到了真誠。
她的手放在鲛人手心的那一刻，就感覺他掌心冒出一顆圓珠，珠子在接觸到她手心的瞬間，一股寒意襲來。
與此同時，程沄眼中出現了一些畫面。
那是一片冰雪覆蓋的湖泊，天藍色的湖面在陽光底下泛着粼粼微光。
一群長相精靈的鲛人暢遊在湖面之上，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畫面一轉，無數隻靈箭射向鲛人，無數鲛人中箭，蔚藍色的血液在湖面上暈開。
一群高階禦妖師現身捕捉鲛人。
鲛人群起而攻之，雙方皆傷亡慘重。
鲛人族長現身，與爲首的高階禦妖師殊死搏鬥，終于将岸上的所有禦妖師皆斬殺幹淨。
最終，天幽湖重新冰封，鲛人族長帶着族人沉入湖底。冰面上大霧彌漫，再看不清來路。
而化身人形的兩個小鲛人從雪山腳下歸來，卻怎麽找不到回家的路，沒過多久，其中一人便被禦妖師抓獲，帶到了鎖妖塔。
而另一人，也就是這個男子，被禦妖師送進黑市，輾轉拍賣，不知過了多久，他到了這片海域，從此以後再也沒能出去。
畫面消散，程沄紅了眼，在鲛人收回手的時候緊緊握住。
‘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回家！’
鲛人與之四目相對，良久突然對她微微一笑。
刹那間，程沄隻覺天地變色，春暖花開。
我等你！
鲛人開口，沒有發出聲音，但程沄卻聽懂了他要說的話。
程沄松開了手，鲛人指尖輕點額頭，一道光暈從他眼角透出，化作一顆小小的白色珍珠。
他将珍珠遞給程沄，而後手一招，小島上剛剛凝結的妖靈果就到了他手中。
他将兩件東西一并遞給程沄。
與此同時，小島周圍的禦妖師全部清醒過來，他們看到了鲛人，立即朝他沖了過來。
程沄還欲說什麽，她的腳下突然出現了傳送陣，她隻來得及将手裏的引靈液擲向了鲛人。
她眼中的最後畫面，是黃昏落日，一群禦妖師神情兇惡的沖向鲛人，可鲛人面不改色，浮在水面對着她展顔一笑。
他的這一抹笑容深深刻在程沄腦海中。
……
“阿沄，你怎麽哭了？”溫柔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程沄睜開眼，發現身在龍潭。
不對，身體輕飄飄的，是她的神識入了龍潭。
而她的面前，同樣站着一個近乎透明的人影。
人影面容模糊，氣息卻令程沄分外熟悉。
“娘親。”程沄低低清喃。
“乖，别哭了。”
“娘親，方才你也看到了。那隻鲛人犯了什麽錯？爲什麽會落到如此下場？”
“阿沄，這個世間沒有那麽多對錯。他是鲛人，在世人眼中是妖，而那些人隻是遵循他們斬妖除魔的道。”
程沄搖頭:“娘親，這世間本不該如此啊。”
腦海裏浮現的是天幽湖最初的甯靜和平和。那些面容精緻的鲛人，他們本該享受着陽光明媚，其樂融融。
他們深居天幽湖，甚少出現在天楚外界，可饒是如此還是逃不過所謂禦妖師的道。
娘親幽幽道：“若你真覺得這世間不該如此，你就去改變它。你要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去改變。鲛人的眼淚能化作珍珠，而你的眼淚毫無作用。”
程沄愣住，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卻不想眼前一亮。
“阿沄，你沒事吧！”
視線裏出現了姬秋羽的身影。
程沄才驚覺方才像是做了一場夢。
她的手摸在自己的臉頰上，指尖濕潤，是淚水。
姬秋羽好似并沒有發現程沄的異樣，她将程沄扶了起來：“之前你靈力消耗過多，足足睡了一天。”
程沄環顧四周，發現他們身處在一處高聳的懸崖之上。
雲霧缭繞，天空中有幾隻靈鶴盤旋飛翔。
“這裏是？”
“應該是第三場地。你看禦妖令。”
禦妖令上寫着他們成功進入了第三場地，要比試的對手也換成爲了八百九十七号。
而在禦妖令排行榜上，之前的九十九名已然淘汰出局。
也就是說，對方在第二場地的時候就已經出局了。
“目前通過第二場地的不到五百人。我想隻要赢得這個場地的比試，就能決出前三千名了。”
程沄點頭，環顧四周，疑惑道：“雁初他們人呢？”
“在那！”姬秋羽遙遙一指。
就見雁初的霸王花妖攀在懸崖之上，而雁初和烏戰等人在懸崖上采摘一種開着白花的靈植。
“破障花。”
“不錯。他們覺得你煉器的時候或許需要，就打算多摘點。”
程沄莞爾：“我還真需要。對了，這個。”
程沄攤開手，掌心的珍珠泛着微微柔光，另一顆赤紅色的妖靈果色澤豔麗，果肉飽滿。
“我記得有本典籍上記載着一種妖靈果，名叫攝魂果，長得就跟這個差不多。”
攝魂果，顧名思義，煉化者有攝魂奪魄之能，曾是妖界狐族之寶。
“當時的感覺，的确有點像攝魂果。這是那個鲛人給你的。”
程沄點點頭，道：“秋羽，你爲我護法，我得先去個地方。”
“放心吧，有我在。”姬秋羽道。
話落，程沄就在她面前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