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靜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武道五品,唐禧是武道四品,而且我們自小也熟讀兵書,在甘州也曾跟在父親身旁在軍裏訓練過……”
唐靜聲音越來越小,她怕拖累了表妹。
楊慕笑道:“表姐,你如果能加入朱雀軍,我求之不得!”
唐靜有些猶疑道:“可我聽說,朱雀軍要賣身爲奴……”
楊慕忙道:“那是不得已的法子,實在是女兵太難招了,才有了簽賣身契的事情。其實軍營裏也有一些人是自願從軍的,隻是數量極少罷了。”
她有些興奮道:“這樣,表姐且等等舅舅的回信,若是舅舅同意,我立刻給你和禧表姐辦手續!”
唐靜笑了,道:“那我就提前謝過了!我得趕快回去将此事告訴唐禧!”
說着要轉身而去,想起什麽,她又回過身來,道:“我瞧着姑母好像也想參軍……”
楊慕:“!!!”
唐靜掩嘴笑道:“表妹有時間回府的話,記得與姑母聊一聊。”
姑母都四十歲了,府裏一大攤子事情,隻怕是脫不開身的。
楊慕嘴角抽搐,無奈點頭,看來,得早早回一趟楊家,見一見唐氏。
如果她爹知道自己拐走了他媳婦,怕是要來找自己算賬。
唐靜說了要參軍之後,忽然給了楊慕一個提醒。
既然唐靜、唐禧包括唐氏都一心想要參軍,會不會京城會有其他的女子想要主動參軍的?
那到時候,軍隊招募就不用再簽署賣身契了,朱雀軍就是一隻真正的軍隊,像是幾十年前一樣。
而不是現在女兵奴籍的身份遭人瞧不起。
而且,宮裏也就不會那麽忌憚朱雀軍的賣身契在楊家人手上了。
想通這一層,楊慕匆匆回到值班室寫招募新軍草本。
之前朱雀軍戰死二百多人,正是需要補充人手的時候,這也算是個契機。
晚上下值的時候,楊慕騎馬去了火鍋店,然後從後門而出,進了一個幽深無人的小巷子。
小巷子盡頭的院子裏,亮着昏暗的燈光,這裏是栾姨娘爲她約好的,見曹夫人貼身嬷嬷的地方。
開門的,是一個瘸腿的老仆,見了楊慕,也隻是微微躬身行禮,之後便将大門關起。
小院子不大,隻有兩間屋子,院子裏還養着雞,種着青菜,像是一戶普通的農家小院。
老仆引着楊慕進了左邊的屋子,借着炕桌上昏暗的油燈,楊慕看到了坐在床上的人。
赭色比甲,銀簪子,綢子春鞋,這倒是典型的管事打扮,看樣子得有伍十多歲。
老婦人站起身來,朝着楊慕微微行禮,道:“見過公主。”
楊慕點頭,看着對面并不忌憚自己身份的管事,問:“怎麽稱呼?”
老婦人低頭道:“老奴姓滕。”
楊慕道:“滕管事,你的賣身契可還在曹家?”
貴族爲何要簽署賣身契?那就是生死都要捏在主人手裏,防止的就是奴仆叛變。
這位滕管事既然已經做到了主母身邊第一人的位置,爲何要出賣主母,将自己的性命堵上呢?
此事問不明白,她無法安心。
滕管事微微擡眸,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楊慕,點頭道:“老奴知道。”
頓了頓,滕管事繼續道:“老奴也知道,公主有顧慮,怕老奴說的話不盡不實。若是公主明白老奴爲何賣主求榮,便可以相信老奴了。”
楊慕背着雙手,看着滕管事,問:“爲何?”
滕管事語速緩慢,悠悠道:“因爲曹家夫妻,害死了我唯一的女兒!”
二十多年前,滕管事被好賭的父親賣給了一個花木商人,三年後生了一個女兒。
丈夫嫌棄她不會生男孩,轉手将她賣給了人牙子,之後輾轉入了曹家,做了主母的丫鬟。
那時候,曹大人還是個贅婿,曹夫人方氏經營着藥鋪醫館。
後來曹家成了官身,曹大人借着女兒定王妃的大樹,一路高升,心思也活泛起來,納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
隻是每個小妾都是悲慘結局。
在曹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滕管事自然能猜到其中緣由。
三年前,曹夫人派滕管事外出辦事,整整一年後才回府。等她回府的時候,府中剛剛發生小妾一屍兩命的事情。
曹夫人命她善後。
在指揮下人給小妾洗身子的時候,她看到了那小妾後背上殷紅的胎記——四瓣梅花。
滕管事渾身的血都涼了,眼前的屍體,正是自己多年未見,被丈夫賣給戲園子的女兒!
詢問之後得知,這位小妾是一個戲子,是曹大人八個月前買回來的。
小妾入府沒多久,就懷了孕,今早不知怎麽從樓梯上滾下來,一屍兩命了。
悲憤交加的滕管事如何不知,是曹夫人又出手了!
滕管事将事情大緻說完,道:“公主,老奴人微言輕,鬥不過曹夫人,更鬥不過曹家,所以隻能儀仗公主權威報仇!”
楊慕看着滕管事,問:“既然是曹夫人害死了曹大人那麽多的小妾和孩子,滕管事爲何不向曹大人告發此事?”
滕管事臉上表情帶了冷笑,道:“公主,這麽多年了,多少條性命在曹家銷聲匿迹,曹大人豈會不知是曹夫人的手段?可曹大人顧忌定王妃,并不敢将此事鬧大,更不敢對曹夫人如何。曹大人連外室和私生子都不敢寶下,他就是個畜生!”
她擡眸,看着楊慕,道:“曹大人明知道曹夫人是個嫉妒心重的,每一個小妾和每一個孩子,都不能活命,卻依舊不停地納妾,不停地讓那些小妾懷孕!他甚至都不敢收回曹夫人管理中饋的權利!
“這麽多年,自然有小妾能明白,隻要懷孕,定然不得好死。有人偷偷喝下避孕藥,不想懷孕。可曹大人會公然送去坐胎藥,曹夫人也會偷偷将避孕藥換成坐胎藥!就等着小妾懷孕後,再慘死府中!
“他們二人都是瘋的!是畜生!是惡魔!”
滕管事後面的話,的确讓楊慕震驚。
曹夫人的惡毒已經出乎楊慕的預料,曹大人的行爲,也讓人心驚。
自楊慕進門一來,一直平淡的滕管事說到此處,忽然雙底跪地,重重磕頭。
“公主!隻要能爲我那可憐的孩子報仇,我……我死不足惜!”
楊慕聽着腳邊隐忍含恨的聲音,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滕管事說正事吧,是否能給你的女兒報仇,就看你能說出什麽秘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