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手心一緊,雖然林茂在問她的意見,可語氣卻不太友好。
她掌管中饋,這些人原本就是看着她這個主母的意思,才暗中擠兌楊慕的,若是她保不住這些人,那她主母的威望就會打折扣。
曹氏擠出一個笑意,道:“仆從打架鬥毆,按照王府的規矩,是要每人三十大闆。隻是……世子妃昨日才嫁過來,咱們不好苛責她的陪嫁之人,可上位者又不好偏責一方……”
林茂忍着怒意,緊緊盯着曹氏的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曹氏緩了緩,才道:“不如,都扣三個月的月例銀子,如何?”
林茂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道:“好一個不偏不倚的王妃!那承啓院下人懶惰懈怠,不敬主子,又該如何?”
曹氏微微沉吟,道:“王爺,一個巴掌拍不響!”
林茂沒想到,當着他的面,曹氏都可以這樣義正言辭的護短,眼神裏的怒意已然不加掩飾。
他大手一揮,道:“承啓院所有參與鬥毆的定王府下人,每人杖則三十大闆,逐出承啓院,由馮管家另外指派去處!世子妃陪嫁護主有功,每人賞賜三個月月錢!”
曹氏沒忍住,站起身來驚呼:“王爺!”
這無異于是打她這個主母的臉!
林秋晨也驚訝站起身來,急道:“父王!”好險要說出那句“你老糊塗了!”
林茂語氣不容商量,直接給馮管家下了令。
馮管家立刻應下,心中暗歎王妃過于急躁,想要早早壓制住公主這個媳婦,卻适得其反,觸了王爺的逆鱗。
林茂不理會氣得冒煙的曹氏母女,轉頭去看楊慕,問:“兒媳婦覺得,如此處置,可恰當?”
楊慕哪裏還有什麽不滿意?點頭道:“父王公允。”
林茂安撫道:“兒媳婦放心,那蒲團的事情,我已然讓明先生去查了,隻怕很快就能有消息。”
林茂都這樣說,楊慕也就不鬧了。
等林茂走後,那些承啓院原本的奴仆也被帶走打闆子去了。
楊慕下令讓自己從楊家陪嫁的人裏挑出一些進入承啓院。
等回到二進院子,林嘯好笑的看着楊慕,道:“娘子演戲的本事比爲夫要好多了。”
将一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形象,刻畫得淋漓盡緻。
楊慕知道林嘯在揶揄她,無奈道:“事情太多,那些眼線不能慢慢拔除,隻能快刀斬亂麻了。”
一些手段即便是有些強硬,也隻能如此了。
林嘯給她倒了一杯茶,問道:“事情太多?”
楊慕一邊喝茶,一邊擡眸看他,問:“你可知道,我出嫁前,去過一次宮裏?”
林嘯點頭,道:“見過太皇太後和淑太妃。”
楊慕轉頭去看黛山,黛山心領神會,帶着丫鬟們退下了。
楊慕等屋子裏隻有二人,才道:“太皇太後托付了我一件事。”
接着,她将太皇太後不相信先定王妃是難産而死,并且拜托她調查的事情說了。
林嘯沉默了很久,才輕歎一口氣,道:“慕慕,此事久遠。我成年之後,也曾調查過,竟然連一絲痕迹都沒有查到。”
楊慕問:“我記得你說過,你有一位奶娘?爲何沒有見到?”
按照世家大族的規矩,少爺們的奶娘在少爺長大之後,會承擔起院子的管理工作,會是整個院子裏比較超脫的存在。
可她從昨日嫁進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見過林嘯口中的那位奶娘。
林嘯道:“沙媽媽于十年前,被曹氏抓到個錯處,發賣出去了。我也是幾年前才找到她,她當時病得厲害,已然是彌留之際,連一句整話都沒有留下。”
楊慕歎了口氣,看來,從林嘯奶娘那裏找突破口的法子是不行了。
林嘯伸出手來,握住楊慕的手,殷切看着她,道:“其實,不隻是太皇太後起疑,從前的老管家齊伯也曾起疑,調查過。隻是那時候曹氏重用自己陪嫁的人,漸漸架空了齊伯。後來又以齊伯年邁爲由,讓他去莊子上養老了。”
頓了頓,他道:“或許,齊伯知道些什麽。”
楊慕眼睛一亮,道:“如今齊伯在何處?”
林嘯苦笑道:“在曹氏的陪嫁莊子,黛雲山莊。”
楊慕眉頭微微皺起,竟然是在曹氏的陪嫁山莊,那他們想要接近,就不是那麽容易。
林嘯道:“最麻煩的,是父王那裏。他從不讓人提及當年母妃的事情。所以是不能與他開口要人的。”
楊慕想了想,道:“既然不能明着查,那就暗中偷偷去。”
憑她現在二品的身手,别說一個陪嫁莊子,皇宮也不是入不得的。
林嘯歉意地搓了搓楊慕的手,道:“我如今内力全無,無法陪你,不如等上幾日……”
楊慕搖頭道:“不能等了。”
她不能總是不回軍營,将這邊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還是要回去朱雀軍的。
林嘯顯然也猜到了楊慕的想法,心裏歎了一口氣,提聲叫人。
“木塵。”
窗戶外響起木塵的聲音。
“世子爺。”
林嘯道:“到時候,你陪着世子妃去,務必保證世子妃的安全。”
木塵剛剛應是,楊慕就笑道:“你讓一個四品保護一個二品?”
林嘯笑:“對于突發事件,隻怕你這個二品,不一定比得上木塵這個四品的反應能力。”
眼楊慕要噘嘴,林嘯忙解釋道:“木塵是暗衛,如何藏匿行蹤,是他拿手的本事。”
楊慕想了想也對,對陣打架四品的确不是二品的對手,可術業有專攻,她也不能自滿。
此事說定,林嘯拉着她去了壁櫃邊,搬出來兩個匣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示意她打開來看。
楊慕将兩個箱子打開,就愣住了。
一個匣子裏,滿滿的都是紙,房契和地契不知道有多少。
另一個匣子裏,是滿滿的鑰匙。
看着楊慕蒙圈的表情,林嘯笑着解釋道:“這些房契和地契一半在京城,一半在京外。這些鑰匙是兩個錢莊和幾個銀庫的鑰匙。”
楊慕愣愣看着林嘯,問:“這……都是先王妃的嫁妝?”
林嘯點頭,道:“這也不全。那時候我小,被曹氏诓騙走了不少,有些已然被她兌出去換了銀子。”
楊慕知道,先王妃的生母是首富白家人,也知道當年先王妃的嫁妝十分驚人,卻不知道,竟然還有錢莊和銀庫!
林嘯将兩個匣子往楊慕跟前一推,道:“娘子,爲夫的所有身家,如今都交給你來打理。”
楊慕原本以爲自己的嫁妝已然夠唬人的了,可所有的嫁妝比起來,隻怕還不如眼前這兩個匣子。
她心裏有些沉甸甸的。
這兩個匣子,是林嘯對她的期盼,也是林嘯托付身家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