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姨娘道：“想必你也知道，國公爺的妾侍，如今隻剩下我的陳姨娘兩個。”
楊慕點頭，楊承恩年紀大了之後，就不再納妾了，之前的那些妾侍，年輕的被陳氏打發了，年老的也漸漸都去世了。
如今國公府裏，隻有兩位生過孩子的姨娘，正是陳姨娘和眼前的栾姨娘。
陳姨娘是陳氏的庶妹，住在景福院旁邊的百花院裏。
陳氏有一個女兒，名爲楊慧文，嫁給了莊景明。
莊景明被派往大同做知府的時候，楊慧文便跟着去了山西，不在京城。
而栾姨娘也是隻有一個女兒，名爲楊怡，幾年前新帝登基，辦了一場選秀，楊怡被留在宮裏，做了淑妃。
後來年輕的皇帝熹寶帝忽然暴斃，皇後陶氏無所出，便選了盛嫔的兒子登基做了皇帝，尊号孝睿帝。
陶氏爲東太後，盛氏爲西太後，尊楊怡爲淑太妃。
沒想到不過半年，孝睿帝早夭，升職爲淑太妃的楊怡已然懷孕七個多個月了，正是熹寶帝的遺腹子。
陶太後和盛太後以“淑太妃腹中龍胎不知男女，而國不可一日無君”爲由，選了攝政王府的幼子入宮做了皇帝，尊号隆興帝。
後來，楊怡産下一子，如今不過兩個多月，起名李佑。
栾姨娘道：“太妃娘娘能在兩宮太後眼皮子地下産下熹寶帝的遺腹子，過程十分艱難。”
這話不必明說，楊慕自然明白。兩宮太後自然是不想讓楊怡剩下孩子的，這會威脅到她們的地位。
真是連太皇太妃也不願意楊怡生下孩子，否則自己的親孫子隆興帝就難以坐穩龍椅了。
栾姨娘看了楊慕一眼，道：“我聽說，你身邊的包管事，就是當年的包女官？”
楊慕回看她，問：“所以，我們還是有利益沖突是嗎？”
栾姨娘微微搖頭，道：“淑太妃隻想将小殿下平安養大。”現在孩子太小，籌謀什麽都是妄想。
楊怡唯一的後盾就是楊家，可兩宮太後手中可有太多的勢力，楊怡根本不是對手。
楊慕心裏歎了口氣，生在皇家，能長大就是萬幸了，生母一定要有手段、有籌謀才行。
楊慕有些好奇的看着栾姨娘，問：“所以，姨娘是想要與我合作什麽？又想要拿到什麽結果呢？”
栾姨娘道：“二小姐這麽聰慧，也該能猜出來才是。”
楊慕看了看景福院的方向，問：“姨娘是想要主母的位置？”
栾姨娘搖頭道：“國公爺年紀大了，将來即便是夫人不在了，也不會再立一個夫人。”
楊慕看不懂了，探究的目光看向她，“姨娘隻是想壓制景福院嗎？”有啥意義嗎？
栾姨娘也看向了景福院的方向，片刻之後，才緩緩道：“她曾殺了我府中的兩個孩子。”
之後又将目光看向玉瀾院方向，那裏住着的，是二房盛氏。
她淡然的臉龐上，眸光深邃，朱唇輕啓，“她差點殺了我的外孫。”
栾姨娘唯一成年的女兒就是淑太妃楊怡，她的外孫，自然就是熹寶帝的遺腹子，李佑。
“二嬸？”楊慕不太明白。
栾姨娘苦笑一聲，道：“年前，宮裏大拜年，二夫人帶着楊家的賀禮前去看望淑太妃……”
她垂眸，掩飾起眸中的殺意，語速很慢道：“那賀禮中，有一雙江南盛家送來的臂環，裏面放了足量的麝香。淑太妃因爲是母家送來的東西，心中放心，戴了片刻，便見了紅。若不是太醫盡力救治，隻怕……一屍兩命！”
按照時間算一算，那時候楊怡應該是懷孕六個月左右。
楊慕道：“二嬸爲何要毒害淑太妃？”同是楊家人，不是應該是一條船上的嗎？
栾姨娘再次看向玉瀾院的方向，緩緩道：“二夫人與西太後娘家靖安侯同出一脈，都是江南盛家。而西太後算下來是二夫人的從堂妹。”
楊慕忽然感覺有些窒息，這樣說來，栾姨娘也是個可憐人，宮裏那位也不容易。
隻怕這二人都沒有想到，會被至親算計。
可看着栾姨娘如今的樣子，似乎也不是心軟的人，怎麽會被陳氏收拾得這樣慘？
栾姨娘繼續道：“宮裏女眷難得能見到家人，昨日你祖父去了一趟宮裏，見了淑太妃一面，才知道了這些日子那孩子是怎麽過來的……”
栾姨娘的話音開始有了些哽咽，緩了片刻，才繼續道：“你祖父昨日與我說起此事，我想了一日，也隻有與你聯手，才能将陳氏和盛氏的氣焰壓下去！”
楊慕皺眉，疑惑道：“即便是祖母和二嬸不再與姨娘爲難，可與宮裏的淑太妃又有何助益？”
栾姨娘閉起眼睛來，又緩緩張開，吐出一口濁氣，道：“隻要陳氏和盛氏不管家，這管家權就會落在你嫡母手中。世子夫人是個好心人，自然不會幫着兩宮太後對付淑太妃，隻要後院不給淑太妃添亂，娘娘就不必擔心背後的刀子！”
她轉過身，正面對着楊慕，認真道：“二小姐，你祖父和父親都是很疼愛淑太妃和小殿下的。若沒有陳氏和盛氏從中作梗，楊家自然爲淑太妃保駕護航，小殿下也就能平安長大！”
楊慕沉默片刻，道：“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栾姨娘給她續了一杯茶，道：“瞧二小姐這幾日的動向，是想要查清當初出生時候和被拐走時候的事情？也許，我能幫忙。”
楊慕的眸子微不可查的一縮，栾姨娘竟然連這件事都察覺到了？
這麽聰慧的人，爲何鬥不過陳氏呢？
栾姨娘像是知道楊慕在想什麽，緩緩道：“我出身不高，家裏的親人也都沒有了，所謂孤木難支。”
她示意楊慕看自己的院子，道：“我這聽雨軒裏，除了桂媽媽，隻有一個啞婆子。我還能找誰做事？”
楊慕沒有一下子答應，而是喝了茶水，道：“此事容我考慮。”
栾姨娘似乎也不着急，道：“應該的。”
楊慕站起身來，招呼黛山離去。
等出了聽雨軒，楊慕回頭去看，總覺得栾姨娘是故意用音樂引自己進去的。
可對方又是如何知道，自己會走這條路的？
要知道翠竹院在東邊，聽雨軒在西邊，這可是兩條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