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家雞飛狗跳了一晚上,村民們有些膽子大的出來瞧了瞧。
當村民看到那麽多蒙面大漢圍着老楊家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是雞冠山的土匪來複仇了,哪裏還有人敢湊熱鬧?
這一夜,整個竹坡村的人都關門閉戶,蒙在被子裏,當了一晚上的聾子。
淩晨的時候,老楊家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被裝在麻袋裏,整整齊齊的挂在了村口的大槐樹上。
早上,包老太從院子裏出來,準備坐在大槐樹下繼續俯瞰人生,結果就看到自己的位置被全村人占領了。
整個竹坡村的人,上到七八十歲的老人,下到沒斷奶的娃娃,都擁擠在槐樹下,仰頭看着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奇景——老楊家集體自挂東南枝。
樹太高了,從下往上看,那一個個偶爾動一下的麻袋,像是一個個巨大的馬蜂窩。
一陣風吹來,“馬蜂窩”齊齊晃悠,看得人一陣頭皮發麻,感覺下一個這些麻袋就會掉下來。
裏正湊在族長身邊,皺眉問:“族長,這些人還有救嗎?”
老族長老花眼,看不清,問身邊的兒子,“你瞧着有幾個麻袋有動靜?”
楊三伯揉了揉酸疼的脖子,道:“好像有三個。”
裏正嘟囔:“這樹太高了,不好救人啊。”
老族長微微閉起眼睛,道:“村子裏能爬上這麽高樹的,隻有馬三手和周大壯。馬三手說最近手抖,上不去樹;周大壯也說手抖,不能上樹。”
裏正撇撇嘴,這借口找的,一模一樣,都不帶動腦子的!
其實在場的人都知道,馬三手是怕得罪土匪,不敢出手救人;而周大壯壓根就不想救老楊家的人。
族長歎了口氣,道:“找李木匠,打梯子吧。等梯子打好了,再救他們就是了。”
裏正擔憂的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的麻袋,心裏嘀咕,不知道是梯子先做好,還是吊着麻袋的麻繩先斷了。
那麽高的樹,掉下來可就沒命了!
裏正本着不願意出人命的初衷,和族長商議之後,召集村中小夥,收集各種幹草鋪在樹下。
誰知,小夥子們一聽是幫老楊家,紛紛表示家裏有事,沒空幫忙。
當初丁氏倒了火油之後,忽悠着全家人都躲去了後山,村民費了好大勁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一家人正圍坐在篝火邊睡得香甜。
枉顧整個村子人的性命,誰還能顧得上他們的性命?
再說了,他們幫了老楊家,土匪回來找他們的麻煩怎麽辦?
于是,裏正隻好讓自己兒子随便找了點幹草,鋪在樹下。
包老太看着那約等于沒有的幹草,冷笑出聲。
如果真有人掉下來了,這點草,起不到任何作用,裏正不過是自欺欺人,讓自己良心上過得去罷了。
老楊家人足足被吊了兩天,李木匠才磨磨蹭蹭把長梯子做好。
等老楊家人被救下,一個個都已經丢了半條命。
當一個個麻袋被打開,沒有最慘,隻有更慘。
楊家的幾個男人身上都帶着大大小小的傷,有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
趙氏被打瞎了一隻眼,被綁在身後的手,腕骨被踩碎了。
丁氏的嘴被針線縫了起來,再也說不出一句惡毒的話來。兩隻手的手骨還被人硬生生捏斷了。
賴氏整整瘦了兩圈,精神有些恍惚。
楊彩霞被剪了頭發,醜的一批。
唯一沒有受傷的,是楊小花。不過也受到了驚吓,連哭都不哭了,胖的隻有一條縫的眼睛,怯生生看着周圍的村民。
看到眼前的景象,村民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隻知道曹小雪的父母是土匪,卻從沒有見過這些土匪作惡,所以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在意。
甚至有人還當着曹小雪的面說過“土匪的女兒有什麽了不起”的話。
如今,眼前的一切,讓村民們真實的感受到了土匪的可怕。
當初的曹小雪若是肯将自己受欺負的事情告訴了土匪父母,隻怕土匪早就這麽幹了。
所以,曹小雪爲什麽不說呢?
人群中的王嬸子微微歎了口氣,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當初她問過曹小雪這個問題,甚至還慫恿曹小雪去土匪窩告狀。
可曹小雪當時說,“我那母親的性子就是個炮仗。若是讓她知道這些事,還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子。到時候楊東不好做人,我也得被我母親強行帶回山寨去。”
後來楊東死了,王嬸子又與曹小雪說起此事。
曹小雪說,“慕丫頭将來還要嫁人的,總不能讓她從土匪山寨出嫁,或者是幹脆嫁給一個土匪吧?還有,石頭還這麽小,若是在土匪窩裏長大,保不住将來也做個土匪。”
王嬸子沒了法子,隻能讓全家在伍大碗和方富貴來的時候,配合曹小雪演戲,裝作曹小雪過得還不錯的假象。
其實,她雖然幫着曹小雪,心裏卻并不認同。
土匪怎麽了,做土匪最起碼還有肉吃,一輩子呆在老楊家,連吃都吃不飽!
可看到眼前的一切,王嫂子忽然就明白了曹小雪。
她或許不是一個好女兒,卻是一個好母親。
王嫂子難以想象,若是有一日,那軟軟糯糯的楊石頭變成了一個土匪,毫不猶豫将人吊挂在樹上,任其自生自滅。
這是一件何其可怕的事情?
曹小雪曾笑着對王嬸子道:“等慕丫頭長大了,我就給她找個對她好的男人,讓她離老楊家遠遠的,好好過日子。至于石頭,這孩子膽子小,就念書吧。也不必考上狀元,就考個秀才,做個教書先生,我也就滿足了。”
王嬸子莫名紅了眼眶,人算不如天算,曹小雪一朝撒手人寰,慕丫頭和小石頭的人生,隻怕是要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了。
……
在土匪山寨度假的楊慕不知道土匪們的壯舉,她在忙着修補桌子。
球球來了新環境,十分興奮,帶着黑大牙到處拆家。
木大郎出了幾次山寨,砍了不少竹子回來,勾引了幾次,球球也不感興趣,一心拆家。
楊慕修補的速度,根本趕不上兩個小家夥拆家的速度。
春花和杏花勸夫妻二人,說柱子會木匠活,等他回來再修補這些家具就是了。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内心稍稍掙紮了一下,果斷放棄了修補家具。
烤爐沒了,楊慕不能烤蛋糕做生意。
筆墨沒了,木大郎不能案牍勞形寫話本子。
于是二人并排躺在草垛子上,沐浴着春日的陽光,難得偷得半日閑。
雞冠山形似雞冠,曹小雪小時候喜歡吃桃子,伍大碗就爲女兒種了滿山頂的桃樹,如今三月,桃花開得正濃豔。
山寨就立在近山頂的位置,整個山寨都是桃花的甜香。
楊慕眯着眼睛,聞着花香,昏昏欲睡。
木大郎感受着難得的與世隔絕的空氣,嘴角舒緩,眉宇之間盡是青年特有的風華。
少女朱唇輕啓,還是問出了那個一直逃避的問題:“你的身體已然快好了,準備什麽時候離開?”
明天開始,恢複晚上9點左右發,大家不必早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