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緩緩打開，開門的，是兩個壯漢。
門剛開了一條縫，二人就滿臉興奮的跑了出來，“二當家把慕丫頭和石頭帶回來了？”
方富貴抱着昏昏欲睡的楊石頭颠了颠，示意二人看自己懷裏。
那兩個大漢想要伸手來抱一抱楊石頭，被方富貴躲了過去，罵道：“長得那麽醜，别吓到孩子！”
楊慕嘴角抽搐，大爺，你長得也不好看！
那二人沒搶到楊石頭，又要來抱楊慕。
木大郎一個閃身，擋在被熱情炸暈了的楊慕身前，臉色不善的看着二人。
那二人這才回過神來，慕丫頭長大了，不是五六歲可以随便抱的時候了。
而且慕丫頭都有相公了，他們這些外男得避嫌了。
二人中有一人認出了木大郎，驚呼，“哎呦，這不是咱們慕丫頭的壓寨相公嗎？你還是我扛回山寨的，你記不記得？”
木大郎看不出什麽表情來，淡淡道：“不記得。”
那人十分熱情，道：“對對對，那時候你暈過去了。哎呀，醒了更俊俏了！”
二人中一直說話的是個社牛，另外一個人怎麽都插不上話，隻好跑回山寨報信去了。
方富貴大步進了山寨，一路上遇到人就下命令，喜形于色的樣子像是過年了。
“大嘴！快殺雞宰羊！慕丫頭和石頭回來了！”
“哎！”磨刀的大漢忙去了竈房。
“柱子，快叫你媳婦收拾房子！哈哈哈！”
“好嘞！”一個瘦高個轉身吆喝：“春花，春花，把咱們山寨剛剛蓋好的大瓦房收拾出來！”
“老郭，别砍柴了，你快扶着咱們的瘸腿壓寨相公！”
“好好好！”絡腮胡子提着斧頭來服木大郎。
“杏花，給咱們大小姐大少爺沏茶！”
“成！”一漂亮小姑娘脆生生應下。
……
楊慕好笑的跟着方富貴走入山寨。
在原主的記憶中，自從跟着伍大碗去了竹坡村，認了楊東夫妻爲養父母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回來山寨。
沒想到山寨的土匪們這樣熱情。
寨子裏的土匪，在方富貴不厭其煩介紹下知道了他們身份，一個個笑臉相迎，有的立馬去爲他們準備長住的事物，有的噓寒問暖。
比起竹坡村，似乎這裏的人才是自小看她們長大的；比起老楊家，似乎這些沒有血脈的人，才是他們的親人。
他們露出樸實而真誠的笑臉，拉着楊慕和楊石頭不停的誇贊。
楊石頭有些無辜的看着這一張張面容，萌哒哒的眨眼睛。
楊慕雖然不是社恐，但是面對這麽突如其來的熱情，也顯得有些無措起來。
隻有木大郎，像是一塊木頭一樣杵在那裏，眼神中毫無波瀾。
楊慕都沒來得及參觀山寨，就在人群的簇擁下，來到了一個大屋子門前。
人群忽然安靜下來。
楊慕擡頭去望，見一位穿着虎皮大襖的老太太站在台階上的屋門口。
老太太年近六旬，頭發花白，沒有女子的柔弱，反而帶着男子的剛毅，眼神不怒自威。
看打扮和身形，正是那日楊慕看到的給曹小雪燒紙錢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邊站着一位儒雅的老年人，也是六旬上下，穿着一身員外郎的長衫，笑容可掬，正是原主印象中的外公——伍大碗。
伍大碗笑意盈盈，提醒楊慕，“叫外祖母呀！”
楊慕眨眨眼，對着老太太輕聲開口，“外祖母。”
原來這就是土匪山寨的大當家，曹牡丹啊。
氣場如此強硬嗎？
怪不得能做得出與女兒一刀兩斷的決定。
楊慕暗暗思慮。
曹牡丹聽到楊慕叫人，充滿威壓的眼神忽然就柔和下來，嘴角牽起一些弧度，微微點了點頭。
楊慕便讓楊石頭叫人。
楊石頭顯然是有些怕曹牡丹，憋了半天才呐呐叫人。
“外，外祖母~”
曹牡丹眼神更加柔和了些，從鼻子裏“嗯”了一聲，讓出門口來，道：“進來吧。”
伍大碗笑着上前接過方富貴懷裏的楊石頭，逗弄着，讓喊“外祖父”。
楊石頭有些扭捏，耳朵紅紅的。
楊慕上前叫了一聲“外祖父”之後又讓楊石頭叫。
楊石頭十分聽姐姐的話，害羞的叫了一聲，就雙手捂臉，化成了含羞草。
可把伍大碗樂壞了。
這外孫子比之前見面的時候，膽子可大多了！
木大郎涼飕飕的目光看了一眼伍大碗，跟着衆人進了屋子。
曹牡丹這是女兒下山之後，第一次見到親外孫，即便是楊慕也将近十年未見了，所以剛剛在屋門口有些緊張，沒注意木大郎，等衆人落座之後，才發現了他。
伍大碗忙上前介紹，說是自己送去的壓寨相公。
曹牡丹這才想起有這麽個人，微微點頭，示意人上茶。
楊慕注意到，來上茶的，正是剛剛院子裏方富貴囑咐沏茶的那個叫做“杏花”的姑娘。
小姑娘最多十二三歲，長得十分标志。
曹牡丹面對一對兒外孫，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
讓她提刀砍人，她行。可叫她溫柔呵護晚輩，她無從下手。即便是親生女兒曹小雪，都是伍大碗一手帶大的。
伍大碗坐下曹牡丹下手，笑着問：“慕丫頭舉家回來，是要長住？”
提起這個，楊慕還未開口，方富貴便打開了話匣子，将楊慕告訴他的所有事情，一股腦說了出來。
他沒讀過書，口齒也不伶俐，所以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說得十分淩亂。
楊慕隻好在一旁補充，整整一個時辰之後，才算是将事情都說明白了。
曹牡丹在聽到曹小雪在夫家受欺負的時候，臉色就很是陰沉，不過沒有發作。
可當說到曹小雪被趙氏拖延病情緻死，這位女土匪再也不能掩飾自己的愛女之心，當即從椅子上跳起來，吩咐方富貴：“叫兄弟們抄家夥！随我去給小雪報仇！”
方富貴應了一聲，拔腿沖出了屋子，他早就等着大當家下令呢！
曹牡丹一邊拔出腰間兩把雙刀，一邊氣勢洶洶往外走，嘴裏罵道：“曹小雪你個軟骨頭！我當你過得好不願意回來呢！感情是受了欺負，不敢回來挨老娘訓！如今你死了，老娘給你報了仇，也算是了解一樁母女情分！”
話音落的時候，坐在屋子裏的楊慕仿佛聽到了哽咽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