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那樣憔悴不堪的她,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如果不是他這樣别扭,如果他能早一點回家,早一點發現她的不對勁,也不至于讓她這麽嚴重。
從家裏出來,唐子晏的心情便有些沉重,更多的原因還是秦央的身體。
之前流産的時候醫生就特别的交待過,雖然再三保證隻是暫時不宜要孩子,可他的心裏總是惦記着這件事。而且她現在的情況也并不算太好,就算他一個大男人都看得出來,每次例假的時候疼成這樣,可并不是什麽好事。
對于他來說,什麽都沒有秦央來得重要,他甚至可以沒有孩子,但是不能沒有秦央。
可是他知道,秦央是喜歡小孩子的,可是以她現在的體質根本就不能生,或者可以說,如果她的身體一直調理不好,那麽她就一直不能要孩子。
孩子對他來說不重要,可是對于秦央來說卻是重要的。如果真的不能有孩子,他不知道秦央會傷心到何種地步。
所以,他必須傾盡全力把她的身體調理好。
利用習宋的關系,找到了一位半隐世的老中醫,住在西郊,聽說醫術非常了得,祖上曾是宮中的禦醫。
習宋已經提前跟那邊打了招呼,下午他們直接過去就行,時間也還挺緊的,因爲據說那位老中醫明天就要出遠門了。
既然已經訂好時間,唐子晏便給秦央打了電話,讓她下午騰出時間來,會帶她去一個地方,具體的事情也沒有多說。
本來是想親自去接她的,結果公司臨時有事被絆住了,隻得吩咐司機去把夫人給接過來。
司機愣了一下,他以爲自己聽錯了,‘夫人’?
大老闆這麽稱呼,難道是那位秦小姐已經扶正了?老闆結婚了?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啊,老闆結婚,那是何等大事?大家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司機想了想,估計是老闆已經是認定了這位,可是事情還沒辦呢。不過既然這樣,那他可得趁此機會好好抱抱這位未來老闆娘的大腿。
不得不說,唐氏上下,能混得差不多的,沒有一個不是人精。
外面天氣暖暖的,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熱了,可是考慮到某些因素,還是帶了一件小外套出門。
到公司的時候他還沒有忙完,秦央坐到一邊的會客區等着他,也不說話。
“秦小姐,請問您要喝點什麽?咖啡好嗎?”秘書客氣有禮地問。
秦央點點頭,“可以,麻煩你了。”
“秦小姐客氣了。”
唐氏上下對這位秦小姐可謂是一點都不陌生了,尤其是他們秘書室,那更是熟的不能再熟,之前這位可是天天中午都過來這邊陪老闆吃午飯的呀,連楊助理都明裏暗裏的抱着這位的大腿,她們這些小秘書更是要如此了。
“給她白開水。”
還在一邊和某位主管說話的唐大老闆突然開口,明顯是沖着這邊來的。
秦央和秘書兩個人都愣了一下,秦央自然不好說什麽,秘書卻是應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接過秘書遞過來的白開水和幾本時尚雜志,微微點頭:“謝謝。”
秘書退了出去,秦央一邊喝着水一邊翻看着雜志,安靜得很。
而唐子晏卻一邊聽着某位主管的報告,一邊往她這邊看,自然也是看到了某位秘書的用心,暗自點頭,覺得這個秘書工作做的不錯,可以提拔提拔,漲漲工資了。
因爲時間緊急,又不想讓秦央等太久,早早的結束了工作,然後拉着她出門。
這一次倒是唐子晏自己開的車,直接就奔着西郊去了。
“咱們這是去哪兒啊?”直到上了路,秦央這還糊塗着呢。
“到了你就知道了。”
唐子晏也沒多說什麽,怕說的多了,她要是問起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麽去解釋。
他不多說,秦央也就不再多問,反正跟着他走就是了,難不成他還能把她給賣了?
秦央這次想的倒是很對,唐大老闆就算是賣什麽,也舍不得動她分毫啊。
唐子晏看着她開了車窗,有風吹進來,倒是比空調風更舒适,不過卻想到她的病情,皺着眉問道:“還燒嗎?”
秦央收回目光看着他,忽然湊了過去,“你摸摸。”
唐子晏一愣,雖說這兩天她一直不斷的在讨好自己,可是卻還是頭一回主動的做出這樣親昵的舉動來,看着她湊過來的小臉,單手覆在她的額頭上,摸了一會兒,說:“嗯,不燒了。”
秦央坐直,說:“嗯,不燒了,肚子也不疼了。”
“那就好。”
簡單的三個字,說的依然平淡,秦央偷瞄了他一眼,然後轉過頭去,繼續看外面的風景。
要說外面的風景有多好看?
還真是沒有多好看,除了高樓就是高樓,除了高架就是高架,哪裏有什麽風景?
可是此時對秦央來說,除了假裝的看風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是該做什麽。
一直以來,兩個人相處的模式都是唐子晏在不斷的主動,不斷的掌控全局,平時聊天或者是開個玩笑,也都是由他起的頭。
現在他不動了,要由她來動,她就算絞盡腦汁,也是再找不出别的話題來了。
于是,能做的,除了看風景,真就沒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按照習宋給的地址和聯系方式,很快的找到了地方。
老中醫姓劉,住在一個略顯陳舊的樓房裏,就算是大白天的,這樓道裏也暗得很,跟着唐子晏的身後,一個不留神,就被腳下的台階給絆了一下。
唐子晏伸出手,“拉着我。”
秦央伸手拉住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劉醫生住在四樓,連個門鈴都沒有,敲了幾下後,一個戴着眼鏡的幹瘦的老頭給他們開了門。
“您好,我姓唐。”
劉醫生神情冷然,點頭道:“進來吧。”
進屋屋裏,一股濃重的中醫味便撲鼻而來,秦央下意識的掩了掩,然後便往下手,跟着唐子晏落了座。
“劉醫生,聽聞您醫術高明,内子每月痛經很是厲害,所以想請您幫忙給診一診。”
劉老頭打量了一下坐在他身邊的秦央,說:“我已經聽小習說了過了,坐過來。”
唐子晏往邊上挪了挪,示意秦央坐過去。
說要秦央剛剛還是懵的,這會兒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聽話的坐過去,把手也伸了過去。
劉老頭把手指往她手腕上輕輕一搭,閉着眼睛,晃着腦袋,認真聽脈。
秦央有點緊張,嘴角微微的抿着,另一隻手卻握成拳頭。唐子晏看出她的緊張,把她的小拳頭包裹在掌心裏,然後慢慢的将其舒展,最後十指交握,無聲的安撫她。
秦央眼睛緊緊的盯着劉醫生,等着他的結果。
自始至終劉老頭連眼睛都沒睜開一下,“另一隻手。”
秦央的另一隻手從唐子晏的掌中抽出來,又遞了過去。
于是,又是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老頭才收了手,看了看她舌頭,又問了幾個問題,才問:“之前是不是有小産過?”
“是,年前有一過一次。”
“嗯,她的體質有些特殊,說是宮寒卻也不是一般的宮寒,要長時間的喝中藥調理一下才行,不過這藥裏面有兩味藥不好找,也很昂貴,我能力有限,我聽習宋說你身份不簡單,一會兒把這兩味藥寫下來,你去把東西找來,我再給她配藥。”
唐子晏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說:“好,那就拜托您了。”
劉老頭擺了擺手,說:“平時不能吃寒涼的東西,多喝一點補湯,她的底子不好,就算現在懷孕了,孩子也未必能健康。”
“我知道了。”唐子晏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來遞了過去,“這是一點心意。”
劉老頭卻沒接,“病還沒治好,等生了孩子再說吧好。”
唐子晏也不勉強,說:“聽習宋說您平時愛淺酌幾杯,我那邊有一些珍藏陳釀還算不錯,回頭我讓人給您送過來嘗嘗。”
劉老頭的臉上總算是出現了一點笑意,“算你有心了,我會出門一個月,你最好在這一個月之内把那兩味藥給找來,等我回來就可以給她配藥了。”
“好的。”
兩個人出了門,重新坐回車裏,秦央的臉色很不好,看着他啓動車子,然後史出小區,沉思了半晌後才問:“大夫的意思是不是我不容易受孕?你帶我來這裏,是不是因爲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不是,你沒聽大夫說嗎?你隻是宮寒,調理一下就可以了,這位是老中醫了,聽說醫術了得,你不要擔心。”
秦央摳了摳手指,心想,莫明的來到這裏,聽了醫生說了這些話,她怎麽能夠不擔心?
因爲上次的意外,她難過了好久,就連現在想起來,心裏還是特别的難受。
如果,如果沒有那次意外,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吧?
這是她和她最愛人的骨血,是愛情的結晶,天知道她有多麽的期待。
可是現在她害怕了,害怕因爲自己身體的原因不能再有孩子,不能給唐子晏生一個寶寶,不能再擁有他們愛情的結晶,失去的那個孩子不能再回到她的身邊,不肯原諒當初她的粗心大意。
看到她黯然的臉,就知道她又多想了,雖然他也是擔心的,卻絕對不能在她的面前表露出一分一毫來。
在這個時候,他就是她最堅強的後盾。
把車停靠在路邊,唐子晏抓住她的手,說:“不要多想,你怎麽可能不能生?之前不是也懷上了嗎?如果不是因爲鄭欣,再過兩個月估計快生了吧?”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種哀傷再一次的襲卷而來,“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寶寶。”
解開兩個人的安全帶,把人帶到懷裏,“不怪你,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
靠在他的懷裏,緊緊的抓着他後背的襯衫,咬着牙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隻是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浸濕了他的衣襟。
唐子晏的心也跟着疼的不行,說:“别哭。”
眼淚,哪裏是說止住就能止住的?此時的唐子晏,除了能給她一個寬厚的可以依靠的肩膀以外,什麽都不能做。
原來,在愛人的眼淚面前,他是那麽無力與無奈。
漸漸的收了聲,秦央退開他的懷抱,“大夫的話我也聽得明白,我的狀況不是特别好,我怕萬一以後真的不能再……怎麽辦?”
“不會的,你相不相信我?”
秦央看着他,點了點頭。
“既然你相信我,那就聽我的,你現在還這麽年輕,也不是最佳的生育年齡,養上兩三年再說也不遲。”
秦央拿了紙巾抹了抹眼淚,卻什麽都不說。
伸手也幫她抹了眼淚,說道:“你也聽大夫說了,你現在底子太薄,必須好好調理,所以要先把身體的營養跟上來。”
“我知道,以後我會每天乖乖喝湯,再也不偷偷倒掉了。”
唐子晏皺了皺眉,佯怒問道:“你以前經常偷偷把湯倒掉?”
秦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說:“偶爾一下而已。”
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後不許再這樣,聽到沒有?”
“恩,我知道。”爲了他們的孩子,她怎麽敢?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就算是有,我也不在乎,對于我來說,你比孩子更重要。”拍了拍她的腦袋,說:“别亂想,走了。”
還在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了陸老三的電話,沒别的,兄弟們都聽說了他和秦央領證的事情,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不及到辦婚禮的時候,兄弟幾個得先好好的慶祝一下啊。
這些人聚會一般就是兩個地方,要麽去唐二那裏,要麽去陸二那裏,自家地盤,呆着舒服。
今天也不例外,直接去了陸二那裏。
唐子晏算是到的最晚的一個,進屋的時候,一群人正玩的熱鬧,看到他們來,直接就招呼過來。
“我說子晏,你這是還打算來個隐婚怎麽着?要不是我們知道了,你還真想瞞着我們這群哥們兒?”陸季雲一看到人進來就開始調侃。
唐子晏懶得他,安排秦央挨着蘇顔坐下。
陸季雲也不在意,又把矛頭對準了秦央,挑拔離間道:“秦央妹妹,我跟你說,他這隐婚可不是什麽好事啊,沒準還打着單身的幌子去外面裝單身騙小姑娘呢。”
秦央自然也知道陸季雲是跟自己開玩笑的,她和唐子晏之間的事,她比誰都清楚。
雖然心裏不信,可是還是擡頭看向唐子晏,問道:“你還在外面說自己是單身?”
唐子晏輕笑一聲,“現在基本上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我就算是想裝單身也不行啊,要不明天我就登報宣布婚訊?”
她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結個婚而已,還要弄的那麽張揚,登報?那不是開玩笑呢嗎?
秦央幹笑兩聲,說道:“我覺得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陸季雲拍着桌子,贊同道:“秦妹妹,你跟了唐大,這輩子就甭想低調了。”
唐子晏說:“别理他們。”
陸展雲也不管别人,看到唐子晏,直接就把人給拉了過去。
一群人聚在一起,又是這麽值得高興的事,在這裏的又都不是外人,對這對新人也是真心的祝福。
男人嘛,祝福什麽的都離不開酒杯,不高興了要喝酒,高興起來了更要喝酒,而且不醉不歸。
就唐子晏這種酒量的人回去的時候也難免的有些東倒西歪,車是開不了,隻得用飯店安排的司機送回去了。
兩個人坐在後面,唐子晏靠在她的肩膀上,使勁攥着秦央的手,就連秦央喊疼,他都沒撒開。
車子停到樓門口,司機幫着幫秦央把人給扶了下來。
“唐太太,我幫您送唐先生上去吧。”
“不用,我可以的,謝謝你。”
打發走了司機,秦央将他的一隻手臂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隻手扶着他的腰,說:“還能不能走了?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家了。”
唐子晏順勢将她圈的更緊,輕笑兩聲,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唐太太……呵呵,唐太太……”
其實,秦央剛剛聽到别人這麽叫自己的時候也是挺不習慣的。
唐太太……
再不是秦小姐,而是唐太太,她已經結婚了,已經是這個人的太太了。
這樣的稱呼,是一種身份的證明,也是一種專屬。
“唐先生,咱們先回家好不好?”
“好,先回家,唐太太,把你老公給扶好了,别摔毀容了。”
秦央覺得好笑,卻忍住笑意,應道:“好,放心吧,摔不着,走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他的整個重量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讓這一段路直的越發的艱難起來。
好不容易開了門,進了屋,一個踉跄,唐子晏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而秦央也沒幸免,直接就勢壓了過去。
于是,在門口,上演了很狗血的一幕。
秦央掙紮着想起來,可某人卻緊緊的扣住她的腰,不讓她起來,還笑米米的看着她,“寶貝兒,你真好看。”
他這真是喝多了?
秦央深深的懷疑,拍了拍他的臉,說:“快起來,地上涼。”
“嗚……不起,這樣抱着你就不涼了。”
“那你起來再抱我,我怕涼到。”
唐子晏輕笑,“不會,我在你下面呢,你涼不到。”
秦央挑眉,“那你是打算今天晚上就睡在這裏了?”
“不睡。”
“那就快起來。”
唐子晏直接就耍起了無賴,“你親我一下,我就起。”
現在秦央是真的确定,他是在裝醉。
好吧,他愛演,就讓他演去好了。
秦央作勢要親過去,看着他微微的閉上眼睛,伸手一下子就捏住了他的嘴巴,“快讓我起來,我肚子難受。”
一聽她不舒服,唐子晏也不敢玩的過分,手一松,就讓她起來了。
秦央爬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不懷好意的笑道:“你既然這麽喜歡這裏,那就在這兒睡吧,我回房間了。”
也不管他,直接就回房了。
可是,剛推開卧室的門,就被人從後面猛的抱住了。
“想跑?嗯?”
“你舍得從地上起來了?”
“你這麽勾着,我能不回來嗎?”
“我什麽時候勾着我了?”
“我沒告訴過你,你的眼神會勾人嗎?嗯?”
秦央臉色微紅,“裝醉?”
低頭在她的頸間深吸了一口,聲音暗啞:“現在是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