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病床上的人隻是這樣輕聲呓語,卻仍舊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不知道爲什麽,秦央的眼睛突然有些發酸,接着便順着眼角流了下來,沒有來得及擦掉,就滴在了唐子晏的手背上。
被握着的手一個顫抖,秦央看了看,再緩緩擡頭,正對上那雙深沉的黑眸。
“唐大哥,你醒了?”秦央騰出手來抹了把眼淚,又笑又哭地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那慌亂的心情,“太好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哦,對了,我去叫醫生過來。”
剛要轉身,手腕便被人用力的反握住。
“秦央……”聲音嘶啞得吓人,目光卻灼熱得燙人。
秦央被這樣的目光吓了一跳,下意識的閃躲開,隻是手還被握着,否則她都有一種想要逃離這裏的沖動。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掩飾得很好,控制得很好,從來沒有像這樣慌亂過。
“唐大哥,你先放開我,先把醫生叫過來看看你的情況好不好?我們都很擔心你。”秦央好言相勸,那雙手才緩緩松了力道。
秦央暗松了口氣,按了床頭的響鈴,沒多一會兒,那位年輕的醫生便沖了進來。
“醫生,病人醒了,您快來看看。”
輕輕的扶着他的頭觀察了一下,又看了看眼睛,這才放開他,說:“現在看來應該沒有什麽事,不過因爲撞擊的頭部,可能會有頭暈惡心的現象出現,這些都是正常的,其他的地方都是外傷,注意定時換藥就行,千萬别碰水。”
把醫生送了出去,秦央又回到病床前,看着他依然蒼白的臉,說:“現在感覺怎麽樣?頭暈嗎?”
唐子晏搖了搖頭,可是這麽簡單的一個動作便讓他蹙起眉來,倒是把秦央吓的夠嗆,“你先别動,先别動。”
倒了杯水喂他喝了幾口,唐子晏才又出聲:“你怎麽會在這兒?”
“你弟弟打電話給我,我才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秦央坐在一邊,被他吓的臉色也是慘白。
唐子晏微微一笑,說道:“吓到你了吧?”
“嗯。”秦央應了一聲,“你怎麽這麽不小心?”
“别擔心,我沒事,你男朋友呢?”
“我讓他先回去了,我在這裏陪你。”
唐子晏笑了笑,問:“子墨呢?讓他來陪就好了,你第一次來婆婆家,在這裏不好。”
“你不是我大哥嘛,哥哥受傷了,妹妹照看也是應該的,他家裏人也應該能理解。”秦央嘴上這樣安慰他,不願讓他多想。
其實秦央想的沒有錯,如果是别人,闫母肯定會挑三撿四想辦法找茬兒,可是如果住院的人換成是她千方百計想要巴結的唐子晏,那就不一樣了。
唐子晏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暗自得意,他就不相信還有他阻止不了的事情,而且不惜一切代價。
他的傷倒也不全是裝的,他是真開着車往牆上撞了,車子也廢了,隻是找好了角度,人隻受了一些輕傷而已,其他的……那就全靠演戲了。
“子墨真是多事,爲什麽要給你打電話?”唐子晏一臉好奇的看着她。
秦央微微皺了皺眉,有些話總是不好她親自說出口,本來想随便找個借口搪塞過去,可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仿佛一切的謊言都無所遁形。
“他說,你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空氣似乎一下子凝窒,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變的那麽清晰,然後聽到唐子晏輕笑出來,“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在昏迷的時候都叫着你的名字,秦央,你說這算是什麽?”
秦央身子一僵,不由自主對上他的視線,那眼裏意味不明的東西讓她的身又猛的一顫,有些東西似是破繭而出。
她微微一笑,把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說:“我是你妹妹嘛,這也很正常。”
唐子晏勾了勾嘴角,目光一澀,緊接着道:“不過也能看得出來,你這個妹妹在我心目中是有多重要了。”
秦央幹笑了兩聲,試着轉移話題,“你昏迷了好久,應該餓了吧?你現在應該還不能吃太油的東西,我出去外面買一些粥回來吧。”
“别去,我不餓,你多陪我一會兒。”唐子晏抓着她不放手,倒是難得的孩子氣。
秦央有些别扭的抽回手,慌亂的站起來,連帶着身後的椅子磨擦着地闆,發出好大的聲響,“你本來就病着,更不能餓着了,我去去就回來。”
再不管他,秦央直接就逃了出來。
病房的門關上,秦央無力的靠着牆邊,閉着眼深吸了口氣,平複了心緒之後才轉身下樓。
她剛一出門,唐子晏的臉就完全的黑了下來。
難道他的話說的還不夠明白嗎?她是真的不懂,還是有意回避?
也罷,這一次就由着她去,反正他最開始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今天晚上在這裏陪着他,自然是回不了闫家的,隻要她和闫志偉不能……
不過,秦央向來聰明,不可能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再加上她剛剛那慌亂的樣子,擺明了就是在逃避。
逃避?
隻要她明白了他的心意,那就由着她逃去,反正怎麽樣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醫院周邊多是飯店,找了一家粥店進去,買了粥和小菜,回來的時候又在路邊的水果攤買了些水果一塊帶了回去。
秦央是矛盾的,她不想回去面對唐子晏,她不想揣測着他話裏的意思,甚至可以說,她害怕碰觸到一些她不該碰觸到的東西。
比如說,唐子晏是喜歡她的。
世界上怕是再沒有什麽事情比‘你愛的人同時也愛着你’更幸福的事了。秦央乞盼着這樣的幸福,卻又害怕這樣的幸福。
有些事情是存在一定界線和标準的,婚姻不是兒戲,她從一開始封閉自己的内心,無非也就是明白這些。
所以,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時候,她逃了。
還好,她現在逃了,總好比以後再當個逃兵要強上許多,以後再逃,隻是更加狼狽。
可是她也不想回去闫家,在被唐子晏擾亂了心神之後,在她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前,她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闫志偉,甚至是他的家人。
再進門的時候唐子晏正看着窗外發呆,聽到門聲才轉過來視線,唇角抿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回來了?去了這麽久,還以爲你抛下我不管了呢。”
“哪能呢,粥店生意太火了,排隊來着,又買了點水果。”把東西放到桌幾上,拿了粥過來,“皮蛋瘦肉粥,不知道你愛不愛喝,先湊合一下吧,我扶你起來。”
扶着他半坐起來,枕頭豎起來給他靠,唐子晏有些艱難的舉了舉自己纏着紗布的雙手,苦笑道:“看來還要麻煩你了。”
“能給唐大總裁當特護是我的榮幸,不過事後記得按照市場價給我結算工錢。”秦央盡量用輕松的語氣跟他說話,隻是小心髒卻跟打鼓一樣,敲個不停。
喝了一品粥,微微皺了皺眉,聽了她的話卻又笑了起來,“親情價,有沒有打折?”
“看我心情。”又喂了他一口,問:“你要一直住在這邊嗎?還是要轉回北京去?”
“嗯,明天就轉回去,讓老二來安排吧。”提到唐子墨,唐子晏又故意蹙了蹙眉,“這小子是怎麽回事?我在這裏不醒人事,他居然連人影都沒有一個。”
“他接了一個電話,好像有什麽急事,你找他有事?”
“沒事,由得他去。”
唐子墨做的也夠決的,這麽一走,還真是連頭都沒回,最大限度的給唐子晏和秦央創造了獨處的空間。
當然,唐子墨沒有回來,秦央自然也是不能走的,中途接了闫志偉的一個電話,大概的把情況說明了一下,闫志偉倒也沒有多說什麽,隻說明天白天會過來。
唐子晏住的自然是vip病房,分裏外間,還有獨立的衛生間,等唐子晏睡着以後,秦央便在外間的沙發上湊合了一夜。
這一夜也不好過,既然是看護,中間偶爾也要去看一下病人的情況,這樣心裏裝着責任,自然也是睡不好的。
等她醒的時候唐子晏不知道醒了多久了,“什麽時候醒的?現在感覺怎麽樣?”
看着她眼底的烏青,唐子晏是又欣喜又心疼,氣色看上去比昨天也好了許多,拉着她的手,另一隻手撫着她的眼角,說:“我沒什麽,反倒是你,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肯定沒有睡好吧?”
秦央别扭的躲開他的撫摸,笑說:“我同事,回頭補個覺就好了,你先等一下,我去打水幫你洗臉。”
于是,唐子墨拎着一袋子早點進來的時候,秦央正幫唐子晏擦臉,不由得一愣,随即又裝出一副愧疚無比的樣子來,“秦央,真是不好意思,片場那邊問題比較複雜,昨天晚上還是麻煩你了,來,把毛巾給我吧,我來。”
秦央腼腆的笑笑,收毛巾,說:“沒關系,是我應該做的。”
端着臉盆出去,唐子墨挑了挑眉,小聲問:“怎麽樣?我瞅着怎麽好像沒有什麽進展呢?”
進展?
唐子晏冷哼一聲,說:“過一會兒闫家的人估計會來,你先别走,得空去把手續給辦好了。”
“好。”
“車準備好了嗎?”
唐子墨拍了拍胸脯,“我辦事,你放心。”
唐子墨既然回來了,秦央便再沒有呆下去的理由,本來說要走,結果硬是被唐子墨留下來吃了早飯。
隻是喂唐子晏吃東西的時候又出了一點小問題,唐子墨從小到大沒伺候過人,喂一個大男人吃飯的事情都是恁輩子都沒做過,笨手笨腳可想而知,最後還是秦央看不過去,直接接手過來。
早上開始,醫院這邊忙着亂着,闫家也一直沒消停。
秦央晚上沒能回來,唐子晏出車禍受傷的事情自然也是瞞不住的,闫母自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可以和唐子晏拉近關系的機會。
她這麽積極,闫家兩父子倒是不怎麽同意。
“媽,您就别去了,我自己過去看看就行了,那邊要是他家人來了,我直接就把秦央接回來。”
“是啊,咱們跟人家唐家沒有什麽關系,就算人家住院了也輪不到咱們去看啊。”
闫父的話一說完,闫母的眼珠子就直接瞪了過去。“你們說的這是什麽話?什麽叫沒有什麽關系?秦央是不是咱們家的兒媳婦兒?她哥哥受傷了,咱們不去看,人家還不得挑咱們老闫家的禮嗎?”
“兒子,媽知道現在跟你說什麽都沒有用,你打小就實在,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事情,打畢業到現在也都靠的是自己的實力,可是媽還是得告訴你,現在的社會就是這樣現實,你交到一個有用的朋友,人家在關鍵的時候拉你一把,你就可能少奮鬥三十年,眼前别看這姓唐是誰的哥哥,你結交到了,将來就是你的關系。”
見兒子不說話,闫母又冷哼一聲,說:“其實我今天要去也還有一層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再去探探那個姓唐的家底,如果真是忽悠人的玩意,你和秦央早趁早給我掰了。”
“媽,你要不要這麽現實?我和秦央好好的,你幹嘛要扯出這麽多事情來?”
“對,你媽我就是這麽現實,都别廢話了,東西我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過去。”
闫父一拍桌子,轉身回了屋,闫志偉卻沒辦法,隻得帶着闫母去了醫院。
時間可能也是趕的巧,闫家人到的時候秦央正在喂唐子晏吃早點,看到闫志偉和闫母過來,不由得吃了一驚,手裏一哆嗦,勺子裏的粥直接就灑到了唐子晏的身上。
‘呀’了一聲,抽着紙巾趕緊的擦幹淨,轉身把粥放到一邊,笑問:“阿姨,您怎麽來了?”
闫母進屋的時候也是愣了一下,雖然知道秦央是唐子晏的妹妹,可是看着這樣的畫面總還是覺得怪怪的。
不過闫母雖然潑辣又勢力,可是這樣的人心思也是極爲細膩的,總是能發現别人看不到的一些東西。
不管闫母心裏怎麽想的,她的反應速度倒是很快,一臉擔憂的走到床邊,說:“昨天聽大偉說唐先生出了意外,我這是擔心的不行,本來昨天就想過來的,要又怕打擾了唐先生休息。秦央,唐先生現在怎麽樣了?”
秦央暗自皺了皺眉,淡淡應道:“醫生說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闫母長舒了一口氣,說:“那我就放心了。”随後又指了指放到一邊的禮盒,說:“這是我給唐先生買的一些補品,雖然不值什麽錢,也算是我們一點心意。”
唐子晏微微一笑,說:“讓您破費了。”
“哪兒的話,咱不是一家人嘛,再說這些就太客氣了。”
唐子晏不置可否,看了看桌上的粥,眼睛微微眯了眯。
唐子墨在一邊看了半天的戲,覺得闫家這女人還真是個極品,至于是她那個兒子,這麽半天窩在後面連一個屁都沒有,應該也是個沒有擔當的。目光不由得就落在了秦央的身上,開始還不覺得有什麽,被闫家這兩個人一對比,還真有點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
“秦央妹妹想什麽呢,粥可都涼了。”
“啊?哦。”秦央才想起來這茬。
倒是唐子墨這麽一開腔,反而引起了闫母的注意。進來一心隻想着和唐子晏說話了,倒是沒發現邊上還坐着這麽一位,可着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這位是……?”
唐子墨本來就是一身的痞氣,可是這種痞氣下又帶着誰都學不來的貴氣,随便勾勾嘴唇一笑,那氣場就出來了。
“我是唐子墨,他弟弟,您是秦央的婆婆?”
“是啊是啊,哎喲,沒想到連唐先生的弟弟都這麽出色,真是一表人才啊。”
唐子墨被闫母逗的差點笑場,一表人才?他家老爺子哪回看着他這副樣了都得教訓個半天,說他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到了她這兒反倒成了一表人才了?
“哪裏哪裏。”唐子墨心裏樂的快瘋了,嘴上還是淡淡的說着謙虛的話。“先讓大哥吃飯吧,咱們先到外面坐一下。”
“好好好。”
闫母别的能力沒有,和别人聊天那可是絕對不愁話題的,聊上個十分鍾,基本上能對方家裏的情況摸個八,九不離十。
她這一聽唐子墨有自己娛樂公司,還投拍了電影,一下子就把她給震懵了。再一聯想到之前的猜測,就更加的确定,唐子晏絕非什麽小公司的老闆了。
唐子墨看着時間差不多了,起身說道:“我先去辦一下出院手續,失陪一下。”
“唐先生這個樣子就出院了?”
“北京的醫療條件要好一些,自然是不能住在這裏的。”
唐子墨的話讓闫母鬧了個大紅臉。
是啊,人家本來就是北京人,這是在天津出了事才會臨進住到了這裏,憑着人家那條件,自然還是要回北京養的。
因爲闫母的突然探望,秦央在唐子晏面前覺得尴尬的不行,一聲不響的喂他喝粥,抿着嘴,臉上一點笑意也看不到。
唐子晏把又遞過來的手擋了回去,輕聲勸慰道:“笑一笑,嗯?”
秦央索性把粥碗放到一邊,歎了口氣,說:“我沒事,隻要你不介意就好。”
他介意?
他介意什麽?他恨不得這個闫母再爲利是圖一些呢,好讓秦央清醒清醒。
“不會。”
唐子墨的手續辦的很快,沒幾分鍾就辦了回來,這邊也沒有什麽好收拾,直接走人就可以了。
“秦央妹妹,左右你今天也要回北京吧?和我們一起吧,我來開車,大哥的身邊也需要個人照顧着。”
秦央倒是有些爲難,本來是來見公婆的,卻沒想到會發生這麽多的事。
她還沒說什麽,闫母倒是先幫她應允了,“是啊,秦央,要麽你就跟着一塊回去吧,唐先生這樣沒個人照顧着也不成。”
“志偉……”
從頭到尾闫志偉都不發一生,直到現在才抿着唇,說:“你先回北京,我自己開車回去,明天再去找你。”
秦央深吸了一口氣,主動拉着他的手,面帶不舍地說:“那好吧,你記得來找我。”
闫志偉這才露出一絲笑意來,拍了拍她的手臂,說:“好,看你都有黑眼圈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我知道了。”秦央笑笑,轉頭對闫母說:“阿姨,這次來都沒能好好陪您,您别介意。”
“這傻孩子,說什麽呢,等有時間你再和大偉一起回來。”
“好。”
秦央臉上笑着,心裏卻是苦如黃蓮,如果這是一場戲,那麽她一定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首先她是闫志偉的女朋友,是闫家未來的兒媳婦兒,其次才是唐子晏的妹妹。
其實,這屋裏的每一個人都在演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要的也不過是彼此真真假假的态度。
秦央的表現不管是發自真心還是出于假意,都讓唐子晏的心跟着沉了下來,唐子墨瞄了一眼自家大哥,最後隻能暗自歎息。
看來他家老大想要把人拐到手,日子還長着呢。瞧着人家那小兩口,還在那甜蜜秀恩愛呢。
闫母和闫志偉也是把人送上了車才離開,當然,經過唐子晏的刻意安排,加長型的豪車往哪一停那都是引人圍觀的,别說是闫母看呆了,就連秦央都怔了一下。
唐子晏瞪了唐老二一眼,問道:“怎麽回事?”
“我這不是考慮到你受傷了,這一路上還能躺一躺嘛。”唐子墨也是委屈的,明明就是老大安排好的,這會兒還要給他臉色看,真是欠了他的。
“上車吧。”
唐家人走了,秦央走了,闫母這才拍了拍自家兒子,“兒子,看到了嗎?”
闫志偉卻一點也不想說話,直接往自己的車走去。
他應該看到什麽?
看到那個唐子晏對他的女朋友居心不良?還是應該看到他媽媽在唐家人面前極盡讨好,隻爲了給他掙一個美好的前程?
他什麽都看到了,所以心更塞了。
如果秦央和這個社會上大部分的女孩子一樣膚淺,那麽他會毫不猶豫的放手,沒有絲毫的留戀。
可是秦央不是那樣的人,如果她真是那樣的女孩子,他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唐子晏更不會這樣用心。
那麽,隻要秦央不放棄他們這段關系,他就不會放手。
回到了北京,一切如常,把唐子晏送到了醫院,秦央連門都沒進,直接打車回了家,把手機關機,把自己扔在床上,被子一蒙,什麽都不想,什麽都不問。
唐子晏這一次雖然說了那麽多暧昧不清的話,可是和她又有什麽關系呢?隻要她堅定立場,堅定信念,一如既往的和闫志偉好好相處,那麽别人就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前幾天唐子晏還說她心眼兒小的,從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來,秦央的心是真大,而且大的沒邊兒了,别的地方火山都快要噴發了,她還能在這兒蒙被睡大覺呢,不是心大是什麽?
唐子晏是真進了醫院,不過就是進去把纏着滿腦袋的紗布給拆了,手上纏着幾圈也給剪了,至于額頭上受傷的地方别說縫針什麽的了,貼個創可貼就解決了。
不過雖然隻是演戲,可是那車子是真撞的不輕,有唐子墨這個大嘴巴在,唐家長輩也是瞞不過去了。
唐子晏原本也沒想瞞着,拆完紗布之後直接就回了唐家老宅,唐夫人自然是淚眼汪汪的一陣關切,勸着他再去醫院住幾天,也好觀察觀察,萬一落下什麽後遺病怎麽辦?看着孩子臉都黑成什麽樣了,一看就是吓壞了。
唐子墨跟着他進了房間,輕咳一聲,說:“老大,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利落的打開衣櫃,找出家居服,也不避諱着誰,直接就換了起來。
“老大……”
“出去。”
唐子墨縮了縮脖子,得,忠言逆耳,老大現在心情不好,他還是别在這觸楣頭了。
轉身下了樓,就看到他老媽正吩咐着人去買什麽豬腦豬腳的。
“媽,您這是要幹嘛?”
“給你大哥補身體啊,對了,你過來,我還有話要問你呢。”
唐子墨乖乖的過去,往唐夫人身邊一坐,說:“您是要問車禍的事吧?”
“你倒是清楚,那就說說吧,好好的怎麽就出車禍了?沒事跑天津幹嘛去?”
“媽,這是天災,不是人爲,就算是人爲,誰也不是腦袋讓驢踢了沒事開車往牆上撞的,醫生都說了,沒有什麽大毛病,您就甭擔心了。”
“我不擔心?”唐夫人一巴掌就拍在他後腦勺上,“我不擔心誰擔心?你将來生了兒子就知道我現在什麽滋味兒了。”
“是是是,母愛最偉大,這樣吧,您好好的給大哥熬湯,我就先走了。”
“不許走,你大哥病着呢,這兩天你去公司那邊盯着點,還有,我已經給你物色了幾個合适的對象,過幾天你安排個時間見一下。”
“行,那你安排個時間吧,有多少咱們都一起見了,還省事兒。”
不等唐夫人下一個巴掌拍下來,唐子墨就先跑沒影兒了。
唐子晏的屋裏現在可以用煙霧缭繞來形容了,整個人頹廢的靠在床頭,一隻腳踩着地,另一條往床邊上一搭,手裏的煙一根接一根,眉頭擰成了川了。
不管秦央是有心還是無意,不管今天早上這番話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别人聽,她的态度基本上已經表明了。
唐子晏微微勾了勾嘴角,說她死心眼兒,她還真是要一條道走到黑,非闫志偉莫屬了。
本來這次刻意制造事故就是想從她這邊下手的,看來效果沒怎麽樣。那他就隻能再轉變策略,從另一個人身上下手了。
對于秦央,他做不到心狠,可是對于别人,他可不會有半分的心軟。
周一再來上班,闫志偉的心情還是很忐忑的,也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卻沒想到,凡事都有意外,主管倒是把他給叫了過去,不過也隻是對這次周末沒能加班簡單的做了批評而已。
闫志偉暗暗松了口氣,不過看着手頭堆壓下來的工作,不加幾天班估計是不行了,至于答應晚上和秦央見面,也隻好暫時延遲了。
再上班的時候,秦央的精神也不是特别好,許曼看了看她,問道:“周末不是去他家裏了嘛,怎麽,不順利嗎?”
“還好吧。”秦央眨了眨眼睛,想努力的把注意力放到那一堆表格上,可心亂就看什麽都亂,索性就先什麽都不做,歎了口氣,說:“好吧,我得承認,這兩天我過的的确是不怎麽樣。”
許曼也放下筆,問:“怎麽了?”
“說不清楚,我現在自己都亂着呢。不過他媽媽可是讓人感覺挺不痛快的,我節衣縮食省下錢買禮物送給他們,他媽媽居然還說我不會過日子,說他兒子雖然能賺錢,可是也不能這麽花,好像我現在花的是他兒子的錢一樣。”
這些話秦央沒有辦法跟别人說,也隻能私下裏跟許曼唠叨一下了。
許曼微微皺了眉,安慰她道:“你也别生氣,不管她怎麽說,咱們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她心裏沒事,他兒子心裏總該有數的,你現在也隻看闫志偉這一個人就行了,将來你是要和他過一輩子,和他爸媽見面總是有數的,隻要闫志偉對你好就行了。”
秦央長歎一聲,趴在桌子上懶得動,說:“我要不就是這麽想的嘛,隻要闫志偉對我好就行了。”
兩個人這邊正聊說着,就聽外面一陣吵嚷聲,還夾雜着摔東西的聲音,兩個人一愣,連忙推門出去。
鬧起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闆娘和那個田小三,估計田小三和老闆的事情被老闆娘發現了,一大早上就來公司揪小三了。
老闆娘長相彪悍,那身闆估計能頂田小三的兩個有餘,拽着田小三的頭發幾個大巴掌就往她臉上烀,那力道,估計一下子就能把人給拍暈了。
老闆娘手上力道不減,嘴裏的髒話也是罵的起勁兒,雖然這種行爲有些粗俗,可是人家是正房,占着理啊,那田小三除了求饒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員工都站在一邊看着,不是沒有人幫忙拉架,實在是不敢上前,老闆都被吓跑了,這些員誰還敢管這個?
再看那田小三已經被老闆娘按到了地上,論勁她肯定是沒有老闆娘的大了,反抗無力,也就隻好伸手,随便抓着什麽也都往老闆娘身上砸。
可是她這一扔也是失了準頭了,直接就朝着秦央這邊扔了過來,秦央也是沒想到自己會被殃及,傻傻的站在那,連躲都來不及,直接就中招了。
開始還沒有感覺到疼痛,直到許曼尖叫出聲,直到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額頭上流了下來,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讓人給打了。
田小三扔的不是别的東西,而是一個釘書器,東西雖然不大,可也是鐵的,打在腦袋上也是夠受的了。
秦央這疼痛來的比較慢,上到地上滴了好多血才感覺到疼。
許曼最先反應過來的,拽着她就往醫院去。
找了最近的一家公立醫院,挂号,包紮,傷口不大,但是有點深,縫兩針就行了。
秦央吡牙咧嘴的問大夫:“以後會不會留疤啊?”
那醫生笑了笑,說:“你隻要别讓傷口沾到水就沒有問題,不過看你長的這麽漂亮,就算留個疤也不影響美貌。”
秦央一聽這話就樂了,說:“就是因爲長的漂亮才會要求更完美嘛。”
那醫生穿針引線在她的額頭上忙乎着,問:“這是跟誰打架了?”
“沒,我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可以和别人打架,我是看熱鬧,讓人給打了。”
她這麽一說,倒是把那醫生給逗樂了,都這樣了還能開玩笑呢,這孩子心得有多大啊?
這邊正縫着傷口呢,那邊就有人推門進來了,進來的人本來還沒注意,可是往秦央身上一掃就不禁愣了一下。
“秦央?你這是怎麽了?”
來的不是别人,正是和秦央有過一面之緣的陸展雲。
秦央顯然也是記得他的,硬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說:“受了點傷,過來處理一下。”
陸展雲笑道:“我聽說唐老大也受傷了,你們這可真是難兄難妹,受個傷都要湊到一起。”
那醫生轉頭問陸展雲,“你幹嘛來了?你家丫頭又受傷了?”
“差不多吧,我來找你要上次的那人藥酒,再給我來兩瓶。”
“你家丫頭可真威猛,就沒見過她這麽拼命的片警了。”醫生嘴上說着,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來一瓶遞了過去。“就這一瓶了,先拿去用吧。”
陸展雲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秦央,又交待了那醫生一句:“好好給包,這是唐老大的妹妹,留了疤唐老大可該心疼了。”
聽了這話,秦央馬上就沒了笑容。
又是這樣,先是唐子墨,再來是陸展雲,一個接着一個的說一些莫明其妙又引人誤會的話,是想故意引起誰的誤會?還是純粹的想讓她誤會?
那醫生倒是沒有注意她的表情變化,笑問道:“你怎麽成了唐老大的妹妹了?我怎麽沒聽說唐家還有女娃呢?”
“不是親妹妹。”
“那是幹妹妹?”
“……算是吧。”
“那我可得好好給你縫縫,别回頭唐老大再來找我麻煩,我可惹不起他。”說着,那醫生手下的工夫又利索了幾分。
陸展雲本來不是好事的人,可是關于唐大的終身大事,出于多年的兄弟情份,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管一管的。
不過他倒是沒有直接打電話,而是直接開車去了唐家大宅。
唐陸兩家多年關系,這一輩的孩子都是一塊長大的,到了唐家跟到了自己家也沒有什麽區别,跟唐夫人打了招呼後直接就上了二樓。
一推門,差點被嗆了出來。
“你這着火了?”
看到了陸展雲,唐子晏臉色緩了幾分,問:“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出了車禍,所以過來瞧瞧熱鬧。”陸展雲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說:“沒看出哪受傷啊,還沒你個妹妹傷的重呢。”
妹妹?
唐子晏皺眉問道:“把話說清楚。”
陸展雲也不拐彎抹角,說道:“我剛去拿藥,看到秦央那丫頭正包紮呢,和你這是一個地方,出了不少的血,縫針呢。”
唐子晏一聽這個立馬就坐不住了,把煙頭往煙灰缸裏一按,起身就要出去。
“哎嘿,别沖動啊,你就這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