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四個人站在酒店門口,泊車小弟已經把唐子晏的車開了過來,依然是那天的跑車,隻是往這裏随便一停就賺足了眼球。剛剛來這邊的時候闫母還沒有注意,現在這麽一看就被驚了一下,如果剛剛還相信他隻是一個小公司的老闆,那麽看到這輛車之後就該幡然醒悟,這個人口中的‘小公司’完全不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内啊。
“既然這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唐子晏一慣的紳士有禮,身上卻又透着讓人無法靠近的疏離。
闫志偉覺得有很多話想對秦央說,可是在這種場全卻又一句都說不出來,最後隻好說:“那麻煩唐大哥送秦央回去了。”
唐子晏勾了勾嘴角,說:“應該的。”
他的話倒是諷刺味十足,人家一個沒有血緣的哥哥都把送秦央回家當成是一種本分,你看你這個名副其實的男朋友卻沒有盡到半點男朋友應該盡到的義務,你羞不羞愧?
闫志偉眸色一暗,轉頭看向秦央,有些吞吐地說:“秦央,晚上我給你打電話好不好?”
“嗯,我先走了。”
上了唐子晏的車,兩個人先行一步。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讓她措手不足,也太讓她意外,所有的事情亂成了一鍋粥,糊在她的腦子裏,轉都轉不起來。
唐子晏把她的反映盡收眼底,車速不由的慢了下來。“在想什麽?”
“沒什麽。”
“看樣子,他媽媽是才知道你的存在?”
秦央覺得有些丢人,又有些尴尬,沉默着不說話,也算是代表了默認。
她這副樣子倒是讓唐子晏心疼了,心疼之餘心裏又有些不痛快,冷哼了一聲,說:“他可真是有誠意。”
這個‘他’不用多說,秦央也知道指的是誰,不管自己心理是怎麽評價他的,可兩個人現在還是男女朋友,總還是要維護的。
“其實也不怪他的,他媽媽什麽樣子你也看到了,總要給他時間的。”這話說的也不算違心,見識到闫母的氣勢之後,也多少能理解闫志偉的處境了。
她的維護讓唐子晏心裏很不是滋味,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還在爲那個闫志偉說話,她對那個男人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話是這麽說,不過你這個婆婆可不是什麽好相處的啊。”
秦央苦笑一聲,說:“我同學原來就跟我說過這些的,我本來也有些猶豫,後來想着隻要闫志偉對我好就行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的呢。”
“哼,你倒想的開,不過你倒是可以放心,你是我妹妹,誰都不能給你氣受。”
秦央被他給逗笑,說:“我覺得也是,你有這座靠山在這兒應該沒有人敢給我氣受。”
她也不過是句玩笑話,一來他今天這氣場是真的把闫母給震懾住了,二來,就算以後她和闫志偉在一起了,再有什麽事也都是他們家裏的内部矛盾了,她定是不會來找唐子晏給她做主的。
唐子晏看她,心裏憋悶得很,卻又什麽都不能說,最後隻能憋悶的說了一句:“你的心可真大。”
這一句話他總算是說對了,她的心很大。
能不大嗎?如果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下,經曆過那麽多事情,不心大一點估計早就投胎轉世好幾個輪回了,怎麽還可能坐在這裏笑嘻嘻的跟他談未來?
她不心大一點,怎麽可能在愛了唐子晏之後還能面對現實的該找對象找對象該結婚結婚呢?
不心大一點,不心大一點,那就得把自己給折磨死。
把她送回家以後,唐子晏直接拐回了商場,拿了東西直接回自己的公寓。
本來今天是過來拿給老媽訂制的生日禮物,沒想到會碰到他們。
想起秦央,唐子晏也難免的煩躁起來,索性把車子停靠在路邊,車窗一降到底,翻出煙來點了一支。
今天的事情有些突然,真真的是讓他措手不及了。按照正常的思路來看,在他沒有出現之前,闫母對秦央已經表現出了極度的不滿意,然而,他的出現卻讓勢力的闫母一下子改變了想法。
這樣看來,自己今天出現的并不合時宜,反而起來了負面的作用,人家兩個人本來受到了家長的阻攔沒準就這麽散了,他一出現就扭轉了乾坤,鏟平了阻礙,反倒是讓他們更順風順水起來。
唐子晏從來沒有這樣無力過,後悔過,後悔的把腸了差點都悔青了。他怎麽就選在了這一天去了那裏呢,又幹嘛非得選在那個時候呢?倘若隻是錯開了一個點,也不會有接下來的這麽多亂套的事兒了。
當然,這種負面的情緒在唐子晏的身上存在的時間實在不長,他向來是個行動派,遇到困難,面對困難,解決困難。
闫志偉既然能從天津到北京,也就說明他有上進心,更直白一些可以說他是有個有野心的人。
而闫母就更不必說了,一個尖酸刻薄又勢力的女人,雖然難纏卻也更容易對付。
這樣也好,原本還想着好從闫志偉那裏下手,現在等于他手裏有兩張牌,隻要随便略施小計,這兩張牌都能發揮它應有的攻效。
毀掉他們很容易,可是怎麽撇清自己又讓秦央覺得一切順理成章,就要好好的動動腦筋了。
今天這一頓飯吃的闫母很是得意,小屁民都是這樣,愛捧高踩低,不如她的,她瞧不上,比她強的,人家給也兩耳刮子她還覺得是重視她。
闫母就是這樣的典型,雖然不知道唐子晏的真實身份,不過能确定對方也是一個大人物,她一介小屁民和這麽大的一個老闆同桌吃飯,而且還聊的如此歡快,甚至還能攀上親戚了, 此時闫母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回去這一路上,闫母對兒子是各種念叨,各種囑咐,無非也就是讓他和唐子晏處好關系,以後沒準就能靠着這棵大樹發達了呢。
闫志偉雖然早就知道母親是什麽樣的性格,可是這一路上念叨下來也還是心生了煩厭。
“媽,你不是不同意我和秦央處嗎?”
“那是之前你沒跟我說清楚情況啊,你要是說她還有姓唐的這門關系,我不是早就同 意了嗎?何苦今天讓那個姓顧的給我弄的臉面全無?幸虧你媽我機靈,把這話給圓了過去。”說起顧長安也還是一肚子火,要不是他說的那些話,姓唐的對他們的印象沒準更好呢。
闫志偉無奈,歎道:“我是真心喜歡秦央,我和她談戀愛的時候就知道她是個孤兒,并不是什麽因爲唐子晏這門關系。”
“再說,我現在靠自己發展的也不錯啊。”
闫志偉說的這些話讓闫母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她這麽精明的一個人,怎麽就生也這麽沒有出息的兒子呢?
“你現在是不錯,可是你要是跟姓唐的攀上關系,那以後前途更是不可以限量的,再說,不隻是你,就連咱們闫家都能跟着發達了。”
一番犀利的訓話之後,闫母的語氣又軟了下來,“大偉啊,你聽媽說,你們現在年輕人總是談什麽愛情,也不是不允許你們有愛情,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不是光有愛情就可以的,可考慮其他各方面的因素,你未來的路還很長,要找一個對你未來有幫助的人才行,這樣你将來的生活才沒有壓力。”
見兒子悶悶的不說話,她又勸道:“你現在别想那麽多了,你不是喜歡秦央那孩子嘛,媽現在也不攔着了,你好好處你的對象就行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嘛,幹嘛糾結那麽多事呢?”
“您以爲你兒子有多好呢?秦央是個特别有原則的女孩兒,從來不攀附什麽,你今天的表現,讓我還怎麽和人家好好相處?人家沒準現在就打算把我給踢了呢。”
他這麽一說,闫母也是有點怕了,想來今天她在商場說的話的确是壞了事,那個秦央要是性格再剛烈一些,可能這事就黃了。
“那,那怎麽辦?你跟秦央好好解釋一下,說幾句好聽的,女孩子嘛都喜歡甜言蜜語的,你多哄着點就好了。”
闫志偉不再搭話,秦央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清楚得很,雖然年輕,卻有着超乎她年齡的睿智和沉穩,雖然這段時間兩個人相處的不錯,感情也有所升溫,可是他清楚,秦央的感情是理智的,是克制的,你對她好,她可以對你好,可是如果你做了什麽錯事,她也可以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你。
他沒有把握能求得秦央的原諒,他喜歡她,懂她,所以更怕她和自己分手。
晚上,秦央如約的接到了闫志偉的電話,心中已中有了一番計較,這個電話的壓力也就沒有那麽大了,隻是闫志偉還不知道秦央的心思,否則心裏壓力也就不會有那麽大了。
“睡了嗎?”
秦央從床上起來站到窗前,說:“還沒。”
“那天的事,還有今天的事,對不起。”闫志偉的聲音很低,低到像是很沒有底氣,又說:“我知道我媽今天很過分,我替她向你道歉,隻是秦央,我不想和你分開。”
電話那頭一時沒有回應,闫志偉又問道:“秦央,你還在嗎?”
“在。”
“我媽她……現在不反對我們在一起。”闫志偉總還想多說點什麽,可是話到了嘴邊兒又覺得說多少都是無用的,秦央的心裏明鏡一樣,他隻需等待她的決定即可。
秦央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志偉,我可以理解阿姨的心情,把你培養的這麽色,自然也是希望能找到一個各方面都足以匹配你的人,她從不同意到同意,我也大概能猜到這其中的原由,可是志偉,你也知道,唐大哥和我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我和他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親,否則我也不會在這種小公司呆着。”
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出來比較好,你能接受便接受,不能接受大家也不要勉強在一起,既浪費感情又浪費時間。
秦央的話足夠坦白了,縱使是隔着電話線,闫志偉的臉上也不由得一赫,不是爲自己,而是爲了他媽媽。
“我知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也不知道你和他的關系,秦央,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不是站在你身後那些。”
秦央微微勾起嘴角,目光落在錠處的一片璀璨燈光上,“我知道的,隻是将來不想讓阿姨失望而已。”
“不會,真正的接觸下來,她會看到你的好,相信我。”
看到她的好?
他媽媽那個樣子的人,除了金錢、名譽、權利、地位,還能有什麽東西是入得了她的眼的?
現在她還算是有利用價值,所以還能入得了她的眼,可将來有一天她不肯去找唐子晏幫忙的時候,多少的好都是白費吧?
想了這麽多,秦央還是應了一個‘好’。
她想着給彼此一個機會,不沖着闫母,隻沖着闫志偉本人,她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畢竟闫志偉一直以來對她還是不錯的,如果沒有闫母,他會是一個很好的丈夫。
當然,秦央更清楚,在婚姻面前,她的選擇性并不多,一般正常的家庭都不會想接受她這樣的出身,既然同樣是不被接受,那麽她爲什麽不選擇一個條件相對來說還算不錯的男人呢?又恰巧這個男人是喜歡自己的。
秦央承認,她是自私的,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試問又有哪一個人不自私呢?
人在愛情面前是自私的,一旦沒有了愛情,人隻會變得更加自私。
兩個人在一起,雙方必然是‘有利可圖’的,她圖闫志偉可以給她一個沉穩安逸的生活,那麽她必然回報于他,盡她所能的給他家庭溫暖,做一個好妻子,做他孩子的好媽媽。
她答應下來,看似是她給了闫志偉一次重來的機會,深究下來其實應該算是唐子晏給了她一次能夠和闫志偉繼續走下去的機會。
如果唐子晏此時此刻秦央心中所想,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應該……
會瘋吧?
幾個冤家一次偶爾的相遇,一次驚心動魄的飯局,以爲會有一個驚天動地結局,卻沒想到會這樣的和美。
闫母第二天就回了天津,臨走的時候還特地給秦央打了電話,邀請她下個周末和闫志偉一起回天津,算是認認門,反正她今年也二十二歲了,他們家大偉也有二十七歲了,都正是當婚的年紀,早些認門,兩個人也能早些把婚事給辦了。
闫母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她鄙棄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把對方踩入泥裏,她要攀着誰的時候可以甜言蜜語的把對方捧到天上去。
她如此熱情,秦央也隻有說如果她和志偉都不加班,就一定過去。
一般情況下,周一晚上都是要加班兩三個小時的,沒讓闫志偉過來接她,打算回家之後把中午剩下的半個面包啃了算了。
樓道裏的燈壞了有些時候了,也沒有人過來修,白天還好些,晚上上樓基本上都是拿着手機照亮的。
走到門口,秦央在包裏翻找着鑰匙,突然身子卻被人從後面抱住,緊接着一股酒氣傳來。
秦央吓了一跳,來不及尖叫,就聽到身後那似醉非酸的聲音傳來。
“秦央……”
秦央暗松了一口氣,試圖掰開他圈在腰間的手,隻因對方喝醉了,力道卻大的很,隻能無奈放棄。
“顧長安,你什麽時候學會酗酒了?”
“秦央……”他的下巴搭到她的肩膀上,低聲的叫着。
秦央伸手擡了擡他的下巴,擡起來,又落下,再擡起來,再落下,“你喝這麽多,跑了這麽遠,就是爲了想用這滿身的酒氣熏死我的嗎?”
搭在她肩膀上的腦袋重重的點了一下,“嗯。”好像又覺得有點不對,又波浪鼓似的搖了搖頭,“我心裏難受……”
“吐過了沒?”
“不知道……好像沒……”
看來神志還不是特别的不清醒,輕歎一聲,說:“那先跟我進來吧,别回頭吐在這裏,我收拾起來更麻煩,不過咱們先說好了,進去之後不許嚷嚷,我有室友在的。”
“好,你快點開門,我想吐……”
一聽這話,秦央立馬就把鑰匙插了進去,開門,然後帶着他進了屋。
“趕緊的,要吐快吐,小心着别吐外邊。”把他推進衛生間,讓他趴在馬桶邊上做好吐的準備。
這燈一開,秦央才看到,顧長安平時白淨的小臉此時通紅通紅的,一看就是沒少喝,扒着馬桶嘔了一會兒後坐到地上,腦袋一仰,說:“我又吐不出來了。”
秦央快要被顧長安氣炸了,大晚上的就是來給她找麻煩的是不是?她這加班到現在本來就夠累的了,回來還得伺候他?
秦央瞪着他,“你又作什麽?”
顧長安就靠坐在那裏,半仰着頭看她,眼神痛苦卻帶着幾分茫然,曲着的腿往前一伸,卻突然笑了起來。
“秦央,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你知道我愛了你多久嗎?”
像是糊話,又像是清醒的,不管如何,這話讓秦央聽了都是難受。
“你喝醉了,時候也不早了,我給你叫個車吧。”
秦央想走,卻被顧長安一把抓住,“别走,我不想走。”
“你先起來吧,坐在這裏更難受。”
扶着他起來,坐到床上,顧長安整個人是醉着的,坐也坐不住,直接就仰躺了過去,沖着房頂瞪着一雙大眼,看着是極爲精神。
“秦央……秦央……”
秦央坐在一邊歎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才好了。現在他這樣樣子,再跟他說什麽也都是無用的。
“秦央……”
“我在呢,還難受嗎?”
“嗯,難受,心裏難受。”
他這麽一說,秦央也難受了,跟着他頭疼,。暗歎一聲,隻得重新振作起來踢了踢他的腿,口氣不善地說:“你要沒什麽事就趕緊回家吧,我也好休息了。”
顧長安慢慢吞吞的坐起來,看了看她,一句話也不說,又慢慢吞吞的站起來,一時沒站穩,還扶着旁邊的衣櫃穩了穩,踉跄着打開門走了出去。
秦央看着他的樣子,終究是不放心的追了出去。
顧長安這麽一折騰,秦央更是疲憊的不行,原本還想吃些東西的,現在是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想到他,心裏總歸還是覺得抱歉的。隻是在感情方面,從來都是你虧欠他,他再虧欠别人,你受了傷的同時也讓别人受了傷。
闫志偉再加上一個顧長安把秦央折磨的心力憔悴,秦央覺得,她已經好久沒有想過唐子晏了,好像事情太多,讓她沒有時間去想,又好像是其他的一些什麽原因,說不清道不明,隻是偶爾想起來的時候還是難免難過。
秦央覺得,結婚是兩家人的事,可是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經過這段日子她終于明白,談戀愛,可以是很多人的事。
原本該是兩個人的事情一但有太多的人摻和進來,就不再是那麽單純了。
幸好秦央覺得自己心大,從來不去鑽這個牛角尖,她顧不了太多人的感受,隻想着眼前能和闫志偉把這種關系處理好并且延續下去就可以了。
至于唐子晏……
至于顧長安……
不管是愛還是被愛,她都是無能爲力的。
闫志偉到了‘興華設計’還算是新人,可是上司似乎很賞識到,剛好新接到了一個項目就讓他直接參與進來了。項目不算太大,也算是公司對他能力的一種考核和試煉,闫志偉自然要全力以赴。
全力以赴的結果就是要經常加班,經常加班的結果就是連女朋友基本上都沒有時間見了。
當然,這些事情到底是巧合還是人爲,那就不得而知了。
對于這件事,秦央還是表示理解的,畢竟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有一份穩定的收入才能有一個穩定的家庭,秦央必須支持。再說,秦央是做财務工作的,加班也是家常便飯,也就更能理解他了。
不過,再加班,周末回天津老家的計劃也還是沒有變化的。秦央想着要找個時間去買一些禮物才好,總是不能空手過去。
她和闫志偉沒有時間見面,唐子晏的時間卻突然多了起來。
周三的下午開始下雨,雨勢倒也沒有多大,直到晚上下班的時候路上都是花花綠綠的雨傘。
今天秦央算是比較失策的,早上沒有聽天氣預報,出門的時候還是豔陽天,自然就沒有帶雨傘,這會兒被截在辦公樓前發愁。
然而,有些人不管在什麽地方什麽場合,在人群中總是那麽顯眼。
她站在台階上,看着他打着傘就站在台階下十步左右的地方,帶笑的看着她,周身的空氣像是凝結了一般,在人們慌忙奔跑的時候,他像是一副靜态肖像,與世界隔絕開來。
秦央有一瞬間看得癡了,反映過來的時候他已走到她面前,傘面将兩個攏在一個世界當中,很近,很近,近的仿佛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許是怕他聽出自己太過劇烈的心跳,臉色有些微紅,眼神卻是極亮的,問他:“唐大哥,你怎麽來了?”
“我找了大仙算過,說你今天會被截這邊回不去家,所以過來接你。”
他說的認真,還真像是那麽回事似的,秦央掩嘴笑了笑,說:“大仙有沒有批示你今天必須請一個漂亮的姑娘吃大餐?”
唐子晏輕笑,轉而自然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力道微微一收,半個人已經在他的懷裏。
秦央想掙紮,最終還是沒有掙紮,跟着他的步下了台階,然後坐到車裏。
其實沒有太多的心裏活動,一方面是不舍,貪戀他懷裏的溫度。另一方面就比較現實了,就這麽一把傘,掙紮開了就得淋雨,矯情什麽呢?
幫她關好車門,繞過車身自己也坐了進來,還滴着水的雨傘直接扔到了後面,系好安全帶說:“大仙沒批示我今天要請一位漂亮的姑娘吃大餐,倒是批示我今天桃花旺盛,會有漂亮姑娘向我示愛。”
唐子晏單手撐在方向盤上,若有所思看着她:“你說是不是你呢?”
秦央心裏動了一下,手指使勁的摳着身皮座椅,面子上卻是不露聲色:“示愛什麽的我肯定不在行,吃東西倒是能露一手,既然大師有批示,那你今天就更要去人多的地方了,沒準會有豔遇呢?”
唐子晏啞然失望,邊發動車子邊說:“那咱們就去人多的地方來個豔遇,大排檔怎麽樣?”
“……你真摳。”
這個話題到這裏就算是結束了,車窗外面全是雨水,根本看不清街道,她索性也就不看了,雨天車速很慢,靠在窗邊不知怎麽就睡着了。
唐子晏也沒叫她,紅燈的時候還從後面拿了小薄毯過來搭在她的腿上,順便看一看她的睡顔。
不是美女,但的的确确是個漂亮姑娘,還記得她小時候的樣子,眼睛黑葡萄一樣,跟一隻狼狗搶東西吃,那個時候他怎麽也沒想到,十六年後那樣一個黑黢黢的小女孩也能長成這樣亭亭玉麗的大姑娘。他更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愛上她。
緣分,真是妙不可言。
睡着的人完全不知道他此時心裏所想,睡的沒心沒肺,如果秦央知道唐子晏的真正想法,不知道要抉擇了。
車子停了下來 ,唐子晏看了看時間,縱使不舍得,也還是要把她叫醒。
手掌伸出去,剛想推她,最後卻又改了道,右手的食指微微彎着,輕輕的蹭了蹭她的臉病,心下裏想着,她的皮膚果然夠水嫩,不知道是天生麗質還是上次給她帶的東西好用。
手邊的人動了動,唐子晏的手縮了一下,随後還是推了推她。“醒醒吧,再睡下人家可歇業了。”
秦央揉了揉眼睛,趴着窗子看了一下,問道:“現在幾點了?”
“七點。”
“那還來得及。”
秦央要推門下來,卻被他拉了回來。“坐着别動。”
拿過後座的雨傘直接下了車,繞過去打開車門,把傘移過去,讓她下車。
秦央從來都不是嬌氣的人,但卻實實在在的是個女人,但凡是個女人對這種紳士體貼的行爲就沒有不心動的。
她不喜歡吃西餐,因爲覺得西餐不實惠,兩個人吃中餐,點多了浪費,點少了就稱不上是大餐了,想來還是帶她吃海鮮吧。
北京最大最好的海鮮城,這裏的海鮮都是當天最新鮮的,還有很多是空運過來的,一般人來這裏還真是消費不起,對于買一斤青蝦都舍不得的秦央來說,這真真的算是一頓大餐了。
因爲有她在,唐子晏的胃口也出奇的好,借着給她剝蝦皮的時候也往自己的嘴裏順了不少蝦肉。
秦央一邊吃一邊笑,說:“我坐大這裏會不會影響你豔遇啊?萬一有漂亮姑娘要跟你示愛,結果一看到我就不敢過來了怎麽辦?”
拿起一隻海蟹開始給她挖肉,嘴角輕勾,明明一副很專注的樣子,卻還能說出調侃的話來。
“不會,現在的女人都沒有那麽矜持了,要不是有你在,估計她們會直接撲過來。所以我現在很少一個人出來吃東西。”
秦央被他的話逗的不行,趴在桌子上忍着笑,卻還是怎麽都忍不住,怎麽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呢?
漸漸的止了笑意,問他:“所以你才請我吃飯的是不是?”
看着她笑的歡暢,唐子晏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許多,“被你發現了。”
“沒想到我也還算是有利用價值的,本來吃你這一頓我還挺不好意思的,現在想來吃的真是理所當然。”
秦央目光一掃,便看到旁邊的桌上有個女人不停的往這邊看,身子往前探了探,拿着一隻大海蟹擋着半邊臉,小聲說:“旁邊桌的女人一直在瞄你,長的還挺漂亮的,我要不要去個衛生間,給你們騰出個空來?”
唐子晏的身子也微微往前湊了湊,說:“你敢逃,這單就由你來買。”
這是紅果果的威脅,也是紅果果的玩笑,秦央自然不去了。
“你這兩天沒和闫志偉見面嗎?這種天氣也沒來接你下班?”一陣談話之後,自然該進入正題。
秦央夾起碗裏的蝦肉沾了醬料,說:“他剛進公司,比較忙。”
他爲什麽忙,他怎麽會這麽忙,唐子晏比秦央更心裏有數。把挖出來的蟹肉又放到她碗裏,問:“那你們的事情怎麽樣了?就這麽撂着了?”
“沒,他已經跟我解釋清楚了,沒有什麽事了,他媽媽現在也不反對了。”對唐子晏說起這個,秦央其實很是不好意思的,畢竟要不是因爲有他在,闫母也不會同意他們的事情。不過她也沒說周末去天津的事。
唐子晏動作一頓,看了她一眼之後繼續手裏的動作。“我還是那句話,你是我妹妹,我容不得你受半點委屈,就算這個闫志偉看起來還不錯,可将來他媽媽要是給你委屈受也不行。”
秦央的心沉了一下,随後嘴角又揚了起來。如果他真能護自己到這種地步,那麽做他妹妹也還是不錯的。
“他媽媽能給我什麽委屈受啊,他現在的工作在北京,如果沒有什麽變化将來可以就會留在這邊的,他爸媽在天津,平時見面的機會肯定不會太多。”
對于她的想法,唐子晏隻給了她兩個字評語:“單純。”
“怎麽了?我想的不對?”
唐子晏把夾海蟹的鉗子放下,拿濕巾擦了擦手,手肘撐着桌面,說:“很多事情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有時候就算别人說了也未必會盡信,總是要自己經曆才醒悟,你太死心眼,現在跟你說什麽都沒用。”
秦央成功的被噎了一下。
死心眼?
居然有人說她死心眼!
她要是死心眼,還能愉快的長這麽大嗎?她身上唯一可取的地方就是‘心大’啊!
“我同學說我心大的能把天都裝下,你還說我死心眼兒?”
拿着濕巾幫她擦了嘴角,說:“看着心比誰都大。”
秦央扁扁嘴不說話,她是打心眼裏不同意唐子晏對她的評價,桌上還有好多東西沒吃,自己這邊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打算中場休息一下,拿着鉗子跟着他學挖蟹肉,挖好的蟹肉放到他的碗裏。
“還有三隻蟹,你兩隻,我一隻。”
“吃不了不要勉強,吃多了容易積食。”
秦央嘿嘿一笑,說:“今天這頓不行,你請客,咱不能浪費啊。”
“可以打包。”
“嘿嘿,唐大哥,你可是堂堂七尺男兒,不會承認比我食量還小吧?”秦央挑眉看着他,挑釁意味十足。
看着她這副機靈的小樣子,唐子晏點點頭,說:“好,那就繼續。”
“等等,先調整半個小時,然後再繼續。”
唐子晏被她逗笑,既然是休息,就起身去了衛生間,他這剛一走,旁邊那桌偷瞄了人家半天的女人也跟着過去了。
秦央覺得好笑,心裏又有點發酸,手裏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那蟹肉一下子就給夾扁了。
旁邊那一桌一共有幾個人,那女人追着去了衛生間之後,幾個人湊在一塊嘀咕了起來,然後就有一個長相還算及格的男人坐了過來。
秦央微微有些吃驚,可心裏也估計到,這八成是過來幫那個女人打探消息的。
不過這一次她倒是猜錯了,人家不是打探唐子晏的消息的,而是來找她搭讪的。
秦央也沒少被人明戀暗戀過,可是這一次還真是挺意外的。那人一表明來意,秦央馬上就禮貌的回應人家自己已經有男朋友了,那個倒也是個爽快的,不死纏爛打,直接道了歉就回去了。
正巧唐子晏回來,看到這一幕,眼神不由得暗了幾分,“怎麽回事?”
秦央看着那個女人前後腳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小聲說:“估計今天咱們兩個都有豔遇,嘻嘻,你那邊什麽情況?”
唐子晏可沒她那麽樂呵,“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局,你看到了。”
也是,人家姑娘又回去了,跟沒事兒人一樣,要麽是沒出手,要麽就是失敗了,顯而易見。
“你怎麽說的?”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還能怎麽說,直接說呗。”
“嗯,估計他們以爲我是你男朋友。不過咱們兩個算是心有靈犀,我剛剛也是這麽說的。”
唐子暈的言外之意就是,在别人眼裏,他就是她的男朋友,而别人自然也以爲她是他的女朋友。
秦央也聽懂這其中意思了,不由得有幾分尴尬,一時間更是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倒是唐子晏說:“就說你死心眼兒,他們又不認識咱們,誤會就誤會了,也不影響什麽,有時候過程不重要,結局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