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旁邊的甯大有及時扶住,這才沒出什麽事。
“村長叔,你小心一點,千萬别閃着腰了,這麽大年紀要是傷着了可不好。”甯大有擔心道。
甯村長推開他的胳膊,一臉不服老的說道,“去去去,能有啥事?我就是站久了,骨頭有些僵硬。”
“村長說您每日要忙着縣衙的事情,還要來這田間巡視,其實你也不用每天都來呀,咱偶爾來一次就好了,實在不行我替你過來吧。”甯大有還在勸說。
甯村長反駁道,“這哪行,交給你們我不放心,這可是長榮一家的土地,臨走時他親自交給我的,我得好好看着,還有那南瓜種子,這可關系到不得了的大事,你懂個啥?”
甯大有無奈道:“行行行,我啥也不懂。但您這身子骨可真的要好好保養呀。”年輕的不怕摔,年紀大的摔一跤,今天沒摔,說不定明天人就沒了。
甯長榮一家搬走之後,甯村長就是他們的主心骨,平日裏有什麽事兒他們都喜歡找甯村長琢磨。
這都是以前在村裏住久了養成的習慣。
甯村長嘴上強硬,但實際上心裏也有點無力,他能感覺到自己确實年紀大了。
回城的路上,不斷遇到人跟甯村長打招呼,甯村長也都樂呵呵的跟别人說幾句。
到了城門口時,守衛一眼就看到甯村長兩人,甯村長每天都從這裏經過,至少要走兩趟,就算不認識他的人,也全都眼熟了。
“甯老爺子又出城了。”守衛笑呵呵的攀談。
甯村長笑道,“去看看田裏的莊稼。”
“您老可真是勤快,每天忙着城裏的事情還要出去看莊稼,老當益壯。”守衛笑着豎起一根大拇指。
“老了老了,行了,我就不打擾别人進城了,先走了。”甯村長笑着說完離開。
幾個守衛在後面攀談。
“聽說這老爺子在地裏面種了一個什麽糧食所以才天天去看,你們知道到底中了啥嗎?”
“好像是叫什麽瓜的東西。”
“那也不是糧食呀,這東西頂飽嗎?種來幹啥?”
“我聽以前當兵的兄弟說過,那南瓜就是糧食,可以當菜也可以當糧食,能吃飽,還是從西方傳過來的,咱們這兒地都沒有。”
“這東西真能當糧食?那産量咋樣?”
“我們這些小人物哪能知道?不過我聽說甯老爺子巡視的那片田是甯大人的土地,産量估計不會低,否則人家種來幹啥?”
“說的也是,聽說那裏守的嚴嚴實實的,除了幾個被選中的莊稼漢,誰也不讓進去。”
……
回到家後,甯村長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應該把吏員的身份給辭了。
自家人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前幾年讓他每日下地都沒什麽問題,這幾年身體越來越不好,有時他都擔心自己一睡覺就再也醒不過來。
一輩子的老農民能穿上官服,對他來說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是甯長榮安排給他的事情,他也不能不做,身體也撐不住,兩邊的事情操勞,取舍之下他決定還是把官給辭了。
他就是家裏的大家長,用不着跟誰商量,甯村長在家吃完飯後就去上值。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準備去縣衙後面找人。
“甯老爺子。”縣尉笑着和甯村長打了聲招呼。
按照品級應該是對方跟他打招呼,但甯村長背後有人,整個縣衙的人對他,或者說對他們這一夥甯長榮的同鄉,都客客氣氣。
“有啥事嗎?”縣尉打完招呼後主動問道。
甯村長先是問了一聲好,這才說明來意。
他清楚這些人是看在誰的份上才對他這麽客氣,離了長榮他們啥也不是,所以他才會更加用心的完成甯長榮給他吩咐的事情,趁着他還有力氣的時候。
“啥?這幹的好好的,怎麽就不幹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問題你跟我說。”縣尉驚訝的問道。
甯村長搖頭,“是我覺得自己年紀大了,精力跟不上,我每日都要去城外田間看一遍,放在政務上的時間就更少了,在其位謀其職,總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
縣尉并沒有因爲對方說的話有些糙而露出鄙夷的神色,反而是皺着眉頭,神色有些嚴肅,“這事我做不了主,這樣吧,我帶您去縣令大人面前。”
甯村長跟着縣尉來到了縣衙後院,新任泰西縣縣令是甯長榮走後提拔上來的,但他并沒有插手人事任職,走前與對方見過一面,對方也把按照他的政令繼續管理整個泰西縣。
聽完甯村長的來意後,縣令沉默了一會說,“按照您的說法,這巡邏田地應該也用不了幾個月,等那些南瓜都收了以後您不就有時間可以繼續處理公務了嗎?沒必要離開。”
實在是對方來頭太大,容不得他不小心對待。
甯村長堅定的說,“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已經老了,有些時候連字都看不清楚,留下來也是添麻煩,你不用顧念長榮那邊,我會跟他說清楚的,跟你們沒關系。”
縣尉和縣令這才松了一口氣。要的就是這句話。
見對方去意已決,縣令也就不再挽留,“行,既然老爺子您已經做了決定,那我就不強求您回頭把手裏的事兒交給其他人就行,有什麽問題您隻管來找我,我一定給您處理。”
甯村長點頭靜靜的回到家裏,吃飯時才告知家裏自己已經把縣衙的差事給辭了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他可以做主,但作爲家人還是應該知會一聲。
甯村長的兒子和兒媳們聽了都很贊同。
“是該辭了,您看看您每日早出晚歸的比年輕人還忙,我看着心裏都害怕。”
“是呀,爹,您也不看看您多大歲數了。辭了也好,咱家又不是沒錢,要是真遇上事,也可以找長榮,用不着您去做這個官。”
甯村長雖說已經做了決定,但心裏還是有些空落落。
發着牢騷道:“哼,要是你們有本事,我還至于這麽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