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響,甯清西才開口道:“先讓他們做起來吧,具體的困難,我們後面再想想怎麽解決。”
陸催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怎麽會把所有的困難都放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也隻能如此了。”
甯清西實在搞不懂,既然匠人如此珍貴,那爲什麽對匠人的待遇卻如此低下?
不過這是時代的問題,她也隻能在心中想想罷了。
陸催把人安排下去,準備開始火藥制作,并且找出了一間非常隐秘的房子,專供那些匠人制作火藥。
等他出來時看到甯清西走到一個老匠人的旁邊,指揮着對方在打造着什麽。
“這是作何?”陸崔好奇的問道。
甯清西解釋:“這是酒精蒸餾器,用來制作酒精的。”
甯清西把蒸餾器的大體作用說了一遍,陸崔很快就明白了。
“這東西并不難,走,你且與我說說連發手弩的那個彈簧,我這幾日怎麽做都沒辦法做出你說的那種,這東西你便交給老陳頭吧,用不了兩天他就能給你做出來。”
甯清西本來還以爲她要把實物拿過來或者是畫一個圖紙,誰知道她隻是簡單的說了一遍,這叫做老陳頭的老匠人就完全領會了她的意思。
這些人雖然不識字,但他們做了一輩子的匠人,經驗十分豐富,打造一個蒸餾器并不難,無非就是需要費一些時間。
甯清西感慨,不愧是官方的匠人,比孫木匠還厲害。
這些匠人都是常淵的戰利品。搶奪府城的時候,他就把那些匠人全都收入自己工坊之中。
陸崔去吩咐火藥制作的時候,甯清西就跟這老陳頭聊了一會,她原以爲這些工匠可能會一個個苦大仇深,但并不是每個人都一直抱怨,最起碼在老陳頭的說法中,他在府城給朝廷幹事的時候,可比現在苦多了,那時候可沒有糧食吃,吃的那些東西都是拿來喂豬的粗糠。
他們現在雖然有些清湯寡水,但起碼是給人吃的,有時候忙起來還會有一些馍馍補貼。
甯清西看着對方臉色黝黑,溝壑縱橫還一臉滿足的樣子,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兩人坐到凳子上,甯清西拿着陸崔遞過來的彈簧,“這東西就是按照你的圖紙畫的那樣制作的,可怎麽都達不成你所說的那種彈性。”
甯清西用手試了一下這彈簧的彈性,确實,她按壓下去的時候根本就感覺不到太大的彈性,甚至她按壓下去的時間一長,那個彈簧的回旋力度會更少,這樣的彈簧越用會直接最後擠成一坨。
“陸師傅你有沒有想過有可能是你們的這個鐵有問題?”
陸崔驚異,“怎麽可能?這鐵已經是最高純度的了。”
鐵的純度這方面甯清西到還沒有開始研究,想了想,他們當時制作的連發手弩也是那縣裏的鐵匠做的,根本不可能有多好的打鐵技術,甯清西思考了一會,她指着彈簧,“那就是它的厚度有問題,不然您試着增加它的厚度長度以及彈簧的圈數?”
陸崔面色一緩,“好,我回頭便差人去試試。”
兩人又聊了一會,甯清西臨走前去看了一眼火藥房制作火藥的工匠便離開了。
等他回到家裏的時候,甯長榮已經坐着了。
“爹。”
甯長榮看到甯清西回來,高興道:“回來了?”
兩人坐在桌上像個大老爺一樣,雙手一攤就等着吃。
“爹,你今天咋樣?”甯長榮回來的比較快,他發現根本就沒人管他們下班的事情,他到點就下班了,其他小吏還眼神驚愕的看着他,他也沒管,直接走人。
甯清西今天是因爲跟陸崔談了一會兒,所以晚了些時間,這才比甯長榮還晚回來。
甯清西這花一開,甯長榮就忍不住抱怨,“你知不知道啊!那白雲良看着是個模樣和善的讀書人,誰知道居然肚子裏面裝着這麽多黑水,我一天啥也沒,就顧着看他給我整的那麽多賬本的那些賬本全都亂七八糟的,光憑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整清楚!”
“我算是想明白了,這老小子是怕我争他的權利,所以故意整一堆事兒給我幹,讓我分散精力,沒空去搶他的權。”
“你說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我犯的着去搶什麽權什麽利嘛?他最好全都幹了,那我更清閑更高興!”
“可他偏偏給我整這麽一出,我瞅着那些小吏好像還更聽他的話,不争饅頭争口氣,我本來不想搶奪什麽東西,他非得這麽幹,好!那我偏不能讓他如願!”
甯長榮一口氣說下來心裏舒坦了不少。
“常将軍手下能打勝仗的将軍不少,但是能幫他處理正事的文人謀士卻沒有多少。有一些還留在北方,跟着常将軍來的就隻有白先生,估摸着他就是覺得爹你在争他的寵。”
“不過爹你說的對,不争饅頭争口氣,你啥也沒幹,他上來就給你來了個下馬威,你要是不還回去,人家不得把你當成軟柿子,想捏就捏?咱不要權是一回事,但人家不準咱們要權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甯清西語氣其堅定的支持甯長榮。
甯長榮先是一喜,後又突然像被抽幹力氣,有氣無力道:“可是那麽多賬本,我咋看得完呀?你是不知道那些賬記得有多亂,而且他們也沒用阿拉伯數字,收支全都記在一起,也沒分開,亂七八糟的!我想想頭就大!”
甯清西也沒好到哪去,“我也難呀爹,我才剛剛去了一天常将軍就給我們下了一個任務指标,隻靠着60個人,兩個月内做1萬包的炸藥,你說這咋可能?那炸藥石頭不得挖?不得磨?不得包起來?什麽都要人,這不是爲難人嗎!頂多做兩千包就是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