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醫生,我爸爸已經昏迷五天了,怎麽還是不醒?”
“阮小姐,你不用太擔心,我們每天都有密切觀察您父親的情況,他的血壓、脈搏、呼吸以及生命體征都很正常,還沒清醒,可能是當初出血的時候壓迫到了腦組織,所以才會造成昏迷時間延長。”
聽醫生這樣說,伊伊的心才算安定下來。
“那大概還要多久才能醒過來?溲”
“這個具體我也不好給你一個明确答案,不過你們平常可以多和他說說話,替他活動一下四肢,這樣也會有助于他早日清醒。”
“好的,謝謝你許醫生。”
病房外,伊伊正和主治醫生談論父親的病情,病房的門卻忽然打開了恧。
“許醫生,阮小姐,阮先生醒了!隻是現在情緒好像有些激動!你快進來看看吧!”開門出來的是醫院護工,
聞言,伊伊和許醫生臉色均是一變,迅速進門。
“芩茹,芩茹!你在哪裏芩茹?芩茹!”阮茂豐半張臉都是僵的,口齒也并不清晰,但依稀可以辨出他說的事什麽話,他試圖想要從床上下來,但是因爲身體的原因,有些艱難。
伊伊看到,連忙上前扶住他,不讓他再掙紮,
阮茂豐回頭,唇角卻是控制不住的抽動,說話也很模糊,“伊,伊伊……芩茹呢?芩,芩茹在哪裏?我要見她。”眼淚順着阮茂豐的眼角不停落下,看的伊伊心頭狠狠一刺。
這或許就是愛與不愛最明顯的不同。
當年母親過世,他也是流淚的,可卻不會像今天這樣,充滿焦急,充滿害怕。
她幾乎已經可以确定,他當時應該就是接到警局通知他的電話,才血壓升高,導緻腦溢血的。
“伊伊,芩茹呢?芩茹在哪裏?”阮茂豐試圖伸手抓伊伊的手,可才發現自己左半邊的身體好像一點知覺也沒有,
“爲什麽,爲什麽我左邊的手動不了?腳也動不了?”阮茂豐眼底生出一絲驚恐,整個人的情緒也好像更激動了起來,
許醫生一看不行,連忙喊護士拿過鎮定劑,給他打了一針後阮茂豐才漸漸平靜下來,可嘴裏卻還是念叨着沈芩茹的名字。
口齒不清:“伊伊,芩茹呢?芩茹在哪裏?”之前他接到一個說是警局打來的電話,說芩茹……說芩茹……
阮茂豐躺在床上,就那麽直直的看着伊伊,眼淚順着眼角不聽的滑落,他多想聽她說一句,芩茹沒事,她還好好的。
可是,伊伊卻什麽也沒說。
眼淚還在不停淌,阮茂豐的意識卻已經漸漸模糊了起來,之後就昏睡了過去。
看到這樣的父親,說不心痛,那肯定是假的。
拿過一旁的紙巾,替父親擦掉臉上的淚痕,伊伊才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醫生,爲什麽我爸爸剛才說話的時候半張臉好像都僵了,而且,他剛才好像還有說,自己的左手和左腳都動不了,到底怎麽回事?”
許醫生皺着眉頭,又給阮茂豐檢查了一下左半邊的身體,最後才給出一個結論,就是腦溢血後遺症,偏癱,但是具體屬于哪種程度,肌力是幾級,還有做詳細檢查。
而最讓伊伊爲難的,還是醫生說盡量不要讓他情緒失控,很容易造成血壓再次升高,可是沈芩茹的死……
伊伊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因爲奶奶如今正在處理公司的事,而阮微微情緒也還沒恢複,所以照顧阮茂豐的責任就落到了伊伊和李嫂的身上。
雖然也有請護工,但畢竟有自己人呆着會更放心些,所以伊伊和李嫂就白天晚上分兩班輪流過來一下,伊伊身體還沒複原,就負責白天,李嫂就晚上,不過有護工的原因,兩人也不至于太辛苦。
醫院離藿廷遇公司并不遠,這幾天藿廷遇每天中午都會過來陪她吃飯,今天卻隻讓宋清送了吃的過來,伊伊想他可能是在忙,也沒多問。
*
今天,是媽媽五十歲的生日。
她以前答應過她,說會在她五十歲生日的時候給她準備一個大驚喜。
其實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想好了,要在她生日這天,在景園給她親自做一頓飯菜!
到時候就隻有她,爸爸,還有媽媽。
這幾年,媽媽雖然嫁進了阮家,可她一直都知道,比起這裏,媽媽更喜歡的還是景園,因爲那裏有的隻是屬于他們一家三口的歡樂時光。
媽,我已經學會了做你最喜歡的韭菜盒子,還有蔥香千層餅,我本來還打算在你面前一展身手,讓你好好誇獎我的,可爲什麽你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
你是在怪我嗎?
怪我那天說了那麽多可惡的話,所以你都不想再見到我了是嗎?
媽媽,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
站在母親的房間,看着母親的照片,衣櫥裏挂着的一件件衣服,阮微微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盡管在心裏一遍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可一想到母親去世的前一晚自己對她說的那些話,阮微微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
她不知道,母親是不是因爲自己的那番話而想不開的,她真的不知道!
眼淚滑落,阮微微擡手擦了一下,走到床邊。
床頭櫃上的手機,還是她剛上班那會,用的第一筆工資給她買的,都已經用了好幾年了,外殼都磨花了,可媽媽還是一直不肯換,說這是她拿到工資後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所以她格外珍惜。
閉了閉眼睛,微微拿起手機,點開,手機屏幕上還是她和媽媽兩個人的合照。
阮微微的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收件箱裏,還有一條未讀短信,當看到發件人名稱,以及短信收到的時間時,阮微微的表情蓦地一震。
……
知道茂豐已經醒過來了,秦鳳芸那顆一直吊在半空的心才算落了地。
從公司出來,去了趟醫院,因爲注射了鎮定劑的緣故,阮茂豐還在睡,秦鳳芸在醫院呆了沒多久就回阮家了。
今天又是忙了整整一天,畢竟77歲的老骨頭了,哪能經得起那麽折騰。
秦鳳芸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想着今天去Holl?K見的那個孩子,秦鳳芸就十分滿意。
無論言談舉止,還是處事能力,在他這個年齡,能做到這樣,已經是相當厲害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說你和伊伊五年前就結婚了?
——是的。
——你是在伊伊去了英國之後才認識的嗎?
——不是,在霖城的時候認識的,然後去的英國結婚。
——那諺西呢?你不介意嗎?
——他姓藿,是我的兒子。
能聽到他這樣的回答,秦鳳芸很滿意,隻是秦鳳芸還是誤會了,藿廷遇的最後一句原本的意思就是他本來就是我的兒子,能有什麽介意的。
而秦鳳芸的理解卻是,伊伊既然嫁給我了,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Holl?K這個公司如何,這幾年就連她這個整天隻搓搓麻将的老太太都略有所耳聞,其實力可想而知。
現在阮氏珠寶有難,作爲阮家的女婿,讓他出手幫忙,也無可厚非。
隻是這個口,秦鳳芸是不會先開的,這樣隻會給伊伊掉了臉面,這口啊,還需對方自己開,才是最最好的。
心中已有了想法。
秦鳳芸唇角略翹,睜開眼,從包裏掏出手機,給伊伊打個電話。
“什麽?讓我接手阮氏!?”聽到奶奶說的,伊伊簡直大吃一驚,
秦鳳芸卻很淡定,“阮家,就你和微微兩個孩子,你是長女,公司交到你手上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現在你爸爸還在醫院,奶奶年紀又大了,難道你還想讓奶奶去外面抛頭露面嗎?”
“可是奶奶,我對公司的事真的一點不了解,我——”
“好了,這件事奶奶已經決定了,明天你就給我去公司,有什麽不會的,奶奶教你。”而且就算你對公司的事不了解,還有人了解,不是嗎?當然,這句話秦鳳芸可沒說。
“奶奶!”
“好了,奶奶累了,就先休息了,明天早上八點半,公司門口見,不見不散!”
伊伊還想再說什麽,秦鳳芸卻沒再給她機會,直接電話一掐,挂了。
樓梯的拐角處,一道身影重新隐進黑暗。
——你是長女,公司交到你手上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阮微微靠在牆壁上,咬着唇,眼底閃過一抹淚痕與恨意,手中的手機也被攥的緊緊的。
秦鳳芸,終究,你還是那麽偏心!
這幾天,她還以爲她是真的接受自己了,現在看來,根本就是這個老太婆的一個陰謀。
秦鳳芸,你未免把我阮微微看得也太卑賤了一些!
你以爲你那點如同施舍叫花子般的關心、同情心,就會讓我感動的痛哭流涕,從此對你感恩戴德嗎?然後你就可以毫無顧忌的把阮氏徹底交給阮伊伊了?
你錯了!
大錯特錯!
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如意的!
還有阮伊伊!這次,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不僅要讓你失去一切,我還要讓你也嘗到失去最親最愛的人的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清眸繃出一絲血紅,阮微微低下頭,點開手機,一條短信赫然在目——明天上午十點,警局門口,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提醒。
母親跳樓的地點,就在警局附近。
指尖埋進掌肉,阮微微卻仿若未覺。
阮伊伊,一定是你對她說了什麽,才會把我媽媽給逼死的!一定是的!
*
藿廷遇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
剛打開門,一道身影就從樓上跑了下來。
“老公。”
關上門,看到她身上單薄的睡衣,藿廷遇兩條濃眉就是一擰。
快步上前,直接脫了大厚外套,就直接将她整個人裹了住,“大冬天晚上的,你是嫌自己進醫院進的還少是不是?”
聞言,伊伊當下轉頭朝地上‘呸呸呸’了三聲。
轉眸瞪他,“别烏鴉嘴,不吉利!”
藿廷遇也瞪了她一眼,“知道不吉利,那你還穿這麽點下來?”存心找凍呢?
伊伊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一撇嘴,“我這不是有事急着跟你商量麽,等了一晚上你才回來,我就跑來了。”
還怪他咯?
藿廷遇無可奈何,隻道:“上樓再說。”
*
【第二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