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掌,掌力雄渾厚重,驚人的氣機彙聚于方寸之間,還未真正落下,便在六珠菩薩周身蕩起了洶湧的勁風。
當然,這位六珠菩薩或許更喜歡别人稱呼她爲南觀音。
面對王明寅的攻勢,她神情微凝,無暇如玉的面上泛起一絲寶相莊嚴的神色,琉璃光華閃爍間,她擡手,結寶瓶印迎擊。
二人相接之際,就好像兩塊世間最爲堅硬的金剛石劇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砰的一聲,猛烈的氣機爆發開來。
瞬間将二人身周的灰塵碎石盡數崩飛。
下一秒,南觀音面上浮現一絲異色。
一股仿佛大浪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恐怖勁力源源不絕的向她襲來。
隻是僵持片刻,她便控制不住的接連倒退數步才能堪堪穩住身形。
固然以她的金剛之軀并未有何損傷,但毫無疑問。
在這股力量的比拼中,她完敗于對方。
而方才她所承受的那股勁力,便是在尋常一品境之中也堪稱罕見。
這般天生神力,再看其面容歲數,她眸光不禁一緊。
“你是王明寅?”
她語調清冽,卻仿佛在人心頭低語,好似帶着某種莫名之力的梵音,充斥着慈悲和憐憫的意味。
王明寅面上毫無波動,也毫無回應的打算。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南觀音,轟然一步踏出,地面巨震之際,他的身影已然好似一頭蠻牛,絲毫不講道理的撞了過去。
南觀音見此一幕,心頭亦是生出了幾分火氣。
但她很清楚,她的危機不在于這位武評榜上的天下第十一王明寅。
而在于那位給她威脅感更甚的青衣車夫,以及至今都未曾露面,将襄樊城中數萬怨魂超度的那位神秘人。
而此刻,她也意識到,方才被她一掌拍飛的那隻虎夔,怕就是對方其中一人所飼養的異獸。
一隻媲美一品高手的虎夔,一個天下第十一王明寅,一個不知深淺的青衣車夫,以及一個更加神秘的未知高手。
便是她對自身實力頗有自信,也不認爲自己能夠與這樣的陣容抗衡。
所以,她此刻已經心生退意。
面對王明寅這兇悍的一記撞山撞,她瞬間避讓開來,一步踏出,虛空生蓮,腳下襄樊城的護城河忽的炸開,漫天水花湧起,将王明寅的身影淹沒。
這種手段自然傷不到王明寅,但能夠蒙蔽王明寅的視線,阻擋他一時片刻卻是不難。
而她的身影已經躍至了高處,赤足輕點水花,便瞬息向着遠處而去。
馬車内,李承乾已經緩緩擡起手來。
傷了他的坐騎還想走,怕是癡人說夢。
不過下一秒,他眸光微動,嘴角露出一抹輕笑,又重新将手放下。
半空中,準備迅速離開的南觀音眸光泛着幾分漠然之色。
今日她準備不足,冒然前來,屬實是失了分寸。
如今狼狽而逃,也是難免。
待他日,尋人探出了這些人的底細,自有分說。
然而便在她即将遠離之際,目中忽的倒映出一襲青衣。
一掌自遠處揮落,便在這方寸之間化作了一道驚天動地的風暴。
她高高躍起的身影瞬間便被一掌自半空中拍了下去。
不染塵世的白衣觀音轉眼間跌落在塵土之中,嘴角溢血,滿心震撼。
“天象巅峰,你是曹長卿?”
如果說曹長卿不出手,她或許還不一定能猜出對方的身份,可一旦出手,此等境界,氣度,儀态的絕頂高手,整個江湖也就那麽寥寥數位。
她如何認不出?
之前一個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也就罷了,這轉眼又冒出來一個天下第三的青衣儒聖。
最令她難以置信的是,方才所見,這位鼎鼎大名的青衣儒聖分明在幹着車夫的活計。
能讓青衣儒聖爲之駕車,馬車中的那位神秘人,又會是何等的身份?
半空中,曹長卿背負雙手,悠然落地。
王明寅此刻方才從漫天水花之中沖出,他走到曹長卿身旁,拱了拱手。
“勞駕。”
他加入李承乾麾下的第一件事,差不多就以失敗告終,若非曹長卿出手,怕是當真要讓這爛陀山的女法王跑了。
曹長卿輕輕搖了搖頭。
他知道,即便自己不出手,李承乾也不可能放任對方離開。
而如今,在看開了一些事情之後,他也在考慮起了複國之外的事情。
哪怕是爲了姜姒将來的地位,他也不能繼續如同過去一般,固守着所謂的驕傲,對許多事情無動于衷。
随着李承乾麾下的高手越來越多,他必需要去做些事情,展示自己的能力,占據一定的位置,以此作爲姜姒身後的保障。
他看了一眼跌坐在塵土中的南觀音,淡淡道:“你若是還想跑,大可以試試。”
南觀音神情略有些萎靡的緩緩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青衣儒聖當面,貧僧自是無處遁逃。”
這時,馬車中,李承乾走了出來,紅蓮撒歡似的跑到他身前,倒像是小狗一般,尾巴搖個不停。
李承乾輕輕拍了拍紅蓮的大腦袋,紅蓮的眼睛中便浮現出了幾分享受的神色。
不過,當它跟着李承乾來到南觀音面前的時候,便不禁目露兇光的盯着對方,口中嘶吼不止。
顯然是想起了方才自己突然被這女人拍了一巴掌的事情。
李承乾看着這位女法王,頭上青絲不在,卻将她如畫般的眉眼表現的格外完美。
端的是一位國色天香的大美人。
而對方的到來,想來無非便是因爲那一日他讓襄樊城中數萬怨魂重入幽冥之事。
他打量了他片刻,出聲問道:“可有俗名?”
南觀音看着面前這位容貌和氣質都極爲不俗的年輕男子,心知他便是此地的話事人。
而從某種常人難以發覺的氣息她也能夠确定,便是對方,壞了她爛陀山多年的布置,令襄樊城中的怨魂一日之間消失無蹤。
看起來仿佛人畜無害的貴公子,可偶爾逸散出的一絲氣息卻令她有些不自禁的戰栗。
聞聽此言,她紅唇輕啓。
“俗名已經多年不用。”
話落,便聽對方淡淡道:“那便叫紅袖吧。”
言語間,毫無征詢她想法的意思。
就這麽定了下來。
她紅唇輕抿,很清楚,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強者支配弱者,江湖之中,向來如此。
或者說,整個天下,皆是如此。
若是她不想死,便隻能答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