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半躬着身子,看着李承乾語态真誠的說道:“殿下之名,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真是人中龍鳳,讓在下心中不禁景仰萬分。”
李承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這位錦衣衛鎮撫使顯然也不是個尋常人物。
他很懷疑,或者說可以肯定,方才那老嬷嬷在此地撒潑的時候,這沈重必定是眼睛眨也不眨的在城内看着。
很有可能,便是他在決定,是否要在這劍門關之下,出動大軍圍殺于他。
另外,北齊大将軍上杉虎不知是不是因爲身上帶傷,所以此刻也并未露面。
李承乾語氣淡淡的說道:“閑話便不必談了,還是說,沈大人不願我等入關?”
沈重陪着笑說道:“這是哪的話,殿下遠道而來,小人自是掃榻相迎。”說着,他若有若無的看了一眼不遠處衣衫幹淨利落,絲毫不像是囚犯的肖恩一眼,笑容微微一凝,做了個手勢,道:“殿下請。”
他一面作恭迎狀,一面吩咐手下,道:“還不快去處理一下交接事宜。”
李承乾腳步一頓,故作不解的說道:“交接?交接什麽?”
沈重笑着道:“殿下說笑了,您不遠萬裏而來,不就是爲了這交換雙方俘虜一事。
您辛苦了一路,如今既然已經到了齊國境内,這些小事自然讓小人來操心就是。”
李承乾搖了搖頭道:“我人是帶來了,言冰雲和司理理呢?
沈大人這空手而來的,就想換兩個大活人回去,怕是不太妥當吧。”
正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更何況,肖恩已經投靠于他,而肖恩的存在,對他最大的意義就是将來攻占北齊時能夠省些力。
他自然要幫助肖恩在北齊占據足夠的高位。
以肖恩的身份,實力和資曆,隻要有着足夠的支持,登臨高位,在苦荷動不了他的情況下,整個北齊都很難有人能夠對他造成威脅。
這将會是他提前打入北齊心髒的一根釘子。
所以,他不可能在此處就交給沈重。
沈重笑容一滞,道:“殿下這是擔心我北齊不守約嗎?”
這時,或許是沈重的出現,讓方才那位沉寂下去的老嬷嬷又一次煥發了活力。
她滿嘴是血的跑到沈重身後,憤怒至極的說道:“這些蠻人竟敢脅迫狼桃大人打我,沈大人,你要我老身做主啊,我齊國乃是泱泱大國,我身爲太後身邊的近侍,受此大辱,豈非将整個北齊皇室的臉都丢盡了?
此事,決不能就這麽過去了!”
因爲心中氣急,她說話說得很快,不過因爲被扇了幾耳光,傷的不輕,說話又有些嘟嘟囔囔的聽不太分明。
不過在場的,勉強都是能聽個八九不離十。
沈重臉上越發的笑不起來了。
一位大宗師當面,他們北齊考慮的是要不要傾盡幾十萬的大軍嘗試将之留在這裏。
你一個老不死的,自讨苦吃不說,還想讓他去當面尋釁,給她找回面子。
他憑什麽?
憑北齊錦衣衛鎮撫使的職位,還是憑他頭夠硬?
他隻能尴尬的沖李承乾笑了笑,并不言語。
而見到沈重無動于衷的樣子,老嬷嬷越發的怒了。
她尖聲道:“爾等就這麽看着這賊子,在我朝疆土肆意妄爲不成?”
李承乾的面容上神情則越發的淡漠。
他是一國太子,更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大宗師。
說句不好聽的,如今的天下,沒一個夠他打的。
而此刻,這老虔婆一口一個賊子,語态之輕蔑,還真是他生平僅見。
怒意一生,在場所有人都渾身瞬間一抖,一股寒意刹那間将所有人籠罩。
便連那憤怒不已的老嬷嬷音調都不自禁的低了下去。
李承乾微笑着看向沈重,道:“不知這位今年多大了?”
沈重額間冒汗,低聲道:“回殿下,六十有七。”
李承乾感慨道:“生逢亂世,年過半百都已是不易。
她這般年紀,想來已經是該知足了。”
聞言,那老嬷嬷神情不禁生出一絲惶恐,她還來不及說些什麽,忽然一道紅色的劍影驟然間浮現。
忍耐多時的驚鲵出手了。
在這老嬷嬷第一次以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和李承乾說話的時候,她就忍不住想出手了。
不過沒有李承乾的同意,她隻能強行克制着這種沖動。
此刻,聽出了李承乾口中隐含的殺意,她自然是不會再有絲毫猶豫。
根本不會顧及這裏是北齊地界,也根本不會顧及這老嬷嬷有着什麽天大的來頭。
她隻知道,辱及主上者,死!
刹那間,老嬷嬷的頭顱沖天而起,幹枯如樹皮一般的臉龐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似乎直到死的那一刻,她都無法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李承乾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入關。”
便邁步向着劍門關走去。
身後肖恩,狼桃,以及南慶使臣,驚鲵和二十名護衛則一言不發的跟了上去。
沒有上司的發号施令,劍門關外的守卒隻能眼珠子看着李承乾一行緩緩而入。
沈重看着李承乾一行消失在關外,一時間竟隐隐松了口氣。
他厭惡的看了一眼那老嬷嬷的屍身,冷淡的吩咐道:“收拾幹淨,另外,把這個消息立刻送回上京。”
真切的看見了李承乾這位名聲在外的慶國太子之後,他已經生出了些許置身之外的想法。
身爲錦衣衛鎮撫使,情報來源之廣,之詳細,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所以,他很清楚,眼前這位年輕的慶國太子比許多人想象中還要可怕無數倍。
事實上,單憑一個大宗師的身份,就不是他可以碰瓷的。
但随即想到了一件事,他的面色便不由沉了下去。
司理理雖然是太後派去京都的,但實際上卻是他的手下。
當日,司理理越過沖沖關卡,甚至包括監察院的圍堵平安返回北齊。
十分了解陳萍萍難纏程度的他,很清楚,這是一件多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其中疑點不可謂不多。
作爲一個情報機構的最高首腦,他自然有必要了解其中的所有内情。
而爲了保證口供來源真實性,他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動了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