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又躬身拜了拜,表示感謝,這才直起身子,道:“不知陛下找老臣來,是有何事商談?莫不是與範閑有關?”
慶帝不置可否,片刻後,他才道:“太子近來荒誕國事, 實在是讓朕不堪其擾,不知範大人可有良策?”
範建謹慎的斟酌了一會,道:“太子素來是有才幹的,近來可能有些懈怠,不過随着年歲日長,當有所進益, 不至令陛下失望。”
他那兒子範思轍和扶搖報館的關系千絲萬縷,糾纏不清,他範家可以說等若與太子扯不開關系,任何一句關于太子的話,自然都要慎重一些。
慶帝笑了笑,淡淡道:“都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修身需要時間磨砺,治國也需鍛煉,平天下他還到不了這個程度,如今看來,也就齊家或可一試。”
他擡起頭看着範建道:“如今年歲漸長, 東宮儲妃之位卻仍舊空懸,範大人覺得這京都之女,可有合适的人選?”
範建心頭一緊, 立時便明白了慶帝的意思。
慶帝是想讓範若若嫁給太子!
如今範思轍不過是和東宮有着單純的利益關系。
可如果範若若嫁入東宮, 成爲儲妃。
那便是将範家上下老小的性命都壓在了太子身上。
他是決然不肯的!
“陛下, 太子婚事關乎國本,臣豈敢妄言?”
慶帝眸子微眯。
他與範建一起長大,自然知道範建的心思, 應該是不想和東宮牽扯的太深。
可身爲一個父親。
明裏暗裏的有了聯姻之意。
對方卻表現出了明顯的拒絕之意, 還是令他頗爲不爽。
怎麽, 難道我兒子配不上你女兒嗎?
不過他心頭雖然不爽,面上卻依舊平靜。
“不敢妄言?”他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道:“對了,前些日子,陳萍萍進言,若是要盡快回來,言辭間,他對于範閑的婚事表現的很是不滿,朕也有些爲難啊。”
“陛下!”範建有些許怒氣湧起,然而在慶帝的目光注視下,卻最終隻能歸于平靜。
現在的局面很清楚了。
太子和範若若的婚事沒戲,那麽範建和林婉兒的婚事自然也沒戲,内庫更是想都别想。
其實,慶帝可以直接指婚。
但他沒有,已經算是給足了範建面子。
可若是範建不将這個面子放在心上,其他的自然也不必再提。
範建沉默了下去,慶帝也不着急, 靜靜的拿起了一本書看了起來。
良久,範建緩緩道:“臣有一女, 二八年華,正是太子良配。”
當年,爲了保下範閑,他自己的親生兒子被剁成了肉泥。
今日,爲了幫範閑拿回本該屬于他的内庫,将範若若嫁給太子,也不是什麽不能接受的事情。
而且,隻要範閑手握内庫,便是将來有何變故,自能保一方安甯。
隻是,有些苦了範若若罷了。
可兒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有何苦不苦的說法?
慶帝聞言,呵呵的笑了起來。
“看樣子,你我這老兄弟,以後又成了親家,這是親上加親啊。”
範建嘴角擠出一絲笑意,道:“陛下說的是,不過這樁婚事,小女屬實有些高攀了。”
慶帝笑道:“這是哪裏話,不過朕倒是聽說,你那閨女乃是京都第一才女,說起來,該是太子高攀了才是。”
範建附和着笑了笑,便出聲問道:“那範閑和林婉兒的婚事?”
慶帝笑盈盈的說道:“婉兒和承乾都是皇家子女,不若同一天成親,雙喜臨門也是一樁佳話你說是吧。”
範建拱手行禮道:“陛下聖明!”
慶帝搖頭道:“都說了别一天天這麽多禮節。”見範建堅持,他便擺了擺手道:“罷了,今日就到這裏,範大人自便吧。”
範建當即又行了一禮,道:“那臣便告退了。”
“送送範大人。”慶帝囑咐了句。
一旁,候公公應了一聲,便引着範建向外走去。
……
範府門外,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
一名丫鬟從範府大門走出,來到馬車邊上,道:“小姐,問過了,範閑不在!”
車窗上簾子掀開,葉靈兒和林婉兒探出頭來。
林婉兒問道:“去哪了?”
丫鬟猶豫了一下,道:“好像說是去酒樓了。”
葉靈兒哼了一聲,道:“他倒是潇灑快活。”她轉過頭看着林婉兒道:“退婚這事,當着府裏柳氏的面說也行!”
林婉兒想了想,認真道:“陛下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定了我們的婚事,我心裏不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算是要退婚,我也該看着他的眼睛,當面直言,要斷就一次斷個幹淨!”
葉靈兒看着林婉兒的眼睛,握住了她的手,道:“這件事,我一定幫你到底!”
林婉兒輕聲道:“辛苦你了,要是沒有你陪着,我不一定有勇氣去找他當面說個清楚。”
葉靈兒搖頭道:“誰說的,你明明已經很勇敢了!”
……
一石居,範閑一回來,便看到了二樓扶手處的藤子京。
他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見藤子京側過身去,裝作認不得他,便也沒有上前,徑自去了二樓尋範思轍和範若若他們。
上了二樓沒多久,他便一眼看見了範若若,以及正和她相談甚歡的李承乾。
隻見他一身士子青衫,相貌堂堂,如芝蘭玉樹,氣度沉凝。
一看便知不是凡人。
尤其是,看見此人,他竟莫名的有種毫無來由的熟悉感,并非樣貌,而是來自于對方一舉一動間的神韻和氣質。
他是誰?
範閑心頭浮現一抹疑惑,幾步上前,坐在了那最後的一個空位上,笑道:“這位兄台器宇不凡,若若還不給我介紹介紹?”
“哥!”範若若驚喜的叫了一聲,對着李承乾說道:“這就是我哥,範閑!”
說着,她又對着範閑說道:“這是李高明李公子,剛剛我差點從那樓梯上摔下去,就是李大哥救了我。”
“恰逢其會罷了,似若若這般的女孩子,任是誰見了都不會無動于衷的。”李承乾平靜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