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沅昏迷的日子裏,小沈氏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瞧着她日漸消瘦下去,心裏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夜裏,隻有婆媳倆和春陽守在榻前時,小沈氏手裏拿着團扇,細細注意着,不讓蚊蟲趁機叮咬宋沅。
“自小到大,阿沅病了許多次,這次,怕是艱難。”
穆绾棠忙道:“母後這樣說,皇上若是知道了,心裏也會不好受的,太醫已經說了,皇上隻要醒過來就沒事了。”
她這麽說,小沈氏隻做苦笑:“若是果真如此,就好了。”
她十分悲觀,這樣的反應讓穆绾棠心裏隐隐不安,也察覺到小沈氏必定是有事瞞着自己,故此,在小沈氏打發她回去休息時,穆绾棠十分順從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路思索,一回到寝宮就着人去把徐映蓉帶了過來。
爲了方便徐映蓉在宮中行走,穆绾棠早早替她恢複了女兒身份,給了個宮中女官的閑職,如今召來到也方便。
支走侍女,穆绾棠瞧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徐映蓉問道:“皇上昏迷那日,召你去太華殿做什麽?”
“奴婢忘了。”徐映蓉低着頭,并不敢直視她。
宋沅早就有過交代,她若管不住自己嘴,下場隻能是死路一條。
穆绾棠笑了笑:“那就罷了,隻是那日你與晏先生都在太華殿,爲此惹了不少麻煩,你又有這樣厲害的本事在身上,即便不說本宮心裏也是有數的,隻是想不通那晏先生爲何也會在,莫非那日還需要火器嗎?”
“奴婢也不知道。”徐映蓉這次回答的很老實,她是真的不知道晏晏爲何也會在太華殿,明明她被叫去太華殿的時候,殿裏隻有宋沅一個人,當時宋沅交代她等大巫織焰來了就控制住他,她也答應了,可是大巫織焰的意志太過強大,又很警惕,幾乎是一進來就發現了她的存在,她根本控制不了,後面發生了什麽她全然不知,隻知道醒過來就得知宋沅吐血昏迷了,有人要拿她問罪,幸好穆绾棠力保,這才沒被送入大獄。
看她不像是在裝傻,穆绾棠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你與晏先生熟嗎?她是不是隻會火器制造?”
這話給徐映蓉提了醒,她記得當時隻提及了一位催眠大師,她一直認爲說的就是自己,可是自己當日的反應,分明就是被人催眠了。
莫非晏晏也會催眠術?
徐映蓉心中沒底,她的表情将她的心思洩露的一幹二淨,都不需要她細說,穆绾棠便大概有了猜測。
若是晏晏真的會催眠術且能力遠在徐映蓉之上,那一切懷疑都合理起來了,火器工匠興許隻是一重身份,而宋沅明顯是知道的,徐映蓉出現在太華殿,便是用來放松大巫織焰警惕的。
想通這些,穆绾棠便繼續問:“你可知道被巫蠱反噬的解救之法?”
“被反噬了是不會有法子解開的。”徐映蓉老實回答:“這是拿命與人定立契約,一旦毀約,就必須接受懲罰,這是一種很稀奇的術法,除非定立契約的雙方自願解約,根本沒有挽回的可能。”
這話讓穆绾棠心裏生出不妙,雖然她有所猜測,但徐映蓉的話無疑是掐斷了她最後的一點念想。
“我找你問話的事,别告訴任何人。”穆绾棠擺擺手:“下去吧。”
徐映蓉聽話離開,她來大魏數年,已經懂了管住嘴巴的重要性,即便穆绾棠不提醒,也是不敢亂說的。
這一晚穆绾棠根本睡不着,她不斷想着,若是宋沅救不回來該怎麽辦?
雖然與宋沅隻有一個夫妻名分,但宋沅對她的好真的無可挑剔,連她的母親都得到了悉心的照顧與奉養,小沈氏這位正兒八經的婆婆也是和善人,從不曾爲難她不說,還對她處處維護,她哪裏舍得這樣的婆婆與夫君?
胡思亂想一夜,穆绾棠的精神不太好,侍女以爲她憂心,便建議她去給祖宗上香,請祖宗保佑宋沅。
穆绾棠本就不信這些,并不打算去,可是如今也沒有别的事可做,也就答應了。
乘着鳳辇,一行人來了宮中祭拜大魏曆代先祖的祠堂,穆绾棠眼尖的發現了沈氏身邊的宮人也在,立馬猜到沈氏也在裏頭。
“别靠近,我們悄悄進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這般小心,幾乎是潛意識裏就抱着偷聽的主意。
避開沈氏的宮人,穆绾棠來到了祠堂外頭,果然聽見裏頭有人說話。
王媽媽将香遞給沈氏,随着她一同祭拜後就說:“外頭老爺托人細細問過了,說是巫蠱歹毒,皇上的樣子該是被那妖人用了肮髒手段,如今那妖人已死,怕是尋不到解藥,除非去南疆找更厲害的過來,可是那妖人本就是南疆大巫,隻怕難尋比他更厲害的,而且路途遙遠,皇上怕是等不到那會兒,再者,如今大肆捕殺巫師,便是真有法子去請,人家也不會來。”
“昨日哀家去瞧皇上,昏迷不醒的人,幾日功夫就消瘦成那般模樣,竟與我的淳兒病發時相差無幾,可見先帝借壽,當真禍及子孫。”沈氏語氣恨恨,瞥了眼厲宗的牌位,恨不得将那座靈位抱起來狠狠摔在地上。
王媽媽知道她仍舊在心疼宋淳,忙不疊提醒:“明恭太子已逝,太後合該仔細爲将來打算才是,皇後遲遲無喜,若是皇上真的撐不住了,這皇位該怎麽傳下去才是要緊事。”
“自然是傳給威哥。”沈氏完全沒有猶豫:“若我的淳兒不死,皇位便是淳兒的,将來就是威哥的,隻因淳兒沒了,才讓皇上撿了漏,既然他無福坐不長久,那就該把位置還回來。”
這話說得着實冷漠,穆绾棠實在爲宋沅抱不平,自宋淳病逝,宋沅與小沈氏對沈氏處處禮敬恭順,結果沈氏在背後就是這麽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