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太醫衆多,也不是人人都有資格到禦前和娘娘們跟前伺候,讓院正自行安排吧。”宋潤并沒有阻攔,遮掩太過,反倒遭人懷疑。
“二哥不是還有事要料理嗎?”宋沅插話進來:“先去忙吧,父皇這裏有我陪着,二哥就放心吧。”
宋潤點點頭:“父皇對你有成見是他不對,你切勿放在心裏。”
“二哥放心。”宋沅表現的十分大度,一直等宋潤走遠,她的笑意才冷下來:“我看皇上的精神還不錯。”
太醫趕緊說道:“九爺放心,不過是湯藥吊着,若是停了藥,也沒多少時候了,而且皇上驚悸多夢,常夜半驚醒,似乎已經有了心病,如今口不能言,全然隻能自救,可按照皇上現在的情況,自救無路。”
“這些事我可不懂,隻是如今不太平,總需要皇上坐鎮穩定局面才行,你們在身邊伺候,分寸要拿捏好才是。”宋沅說完就進了殿。
洪明帝身邊的太醫宮人都忙撤了出去,獨留父子二人在寝殿裏,洪明帝扭頭看着宋沅,眼中有憤怒有恐懼,他緊緊抓着被褥不甘心的低吼,但凡能動,必然要爬起來與宋沅拼命一般。
“二哥事忙,不能總在父皇身邊伺候,父皇有什麽吩咐都可以告訴兒臣。”宋沅坐下來:“父皇若是覺得無趣,兒臣也可以陪父皇說說話,父皇想聽什麽?”
洪明帝吱哇亂叫,一拳一拳砸在床榻上,口水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流出來,宋沅瞧着覺得十分惡心,不由蹙眉:“父皇到底是一國之君,即便重病卧床,也該給自己留些體面才是。”
“逆子!”洪明帝含糊不清的低吼了出來。
宋沅無所謂的笑了笑:“父皇想罵就罵吧,又不能改變什麽,您大抵也沒想到幾位兄長會這麽容易就站在了我這一邊,畢竟換做你,哪裏會管什麽大局,爲了一己私利,你可以毫不猶豫的犧牲大魏的穩定,所以,兒臣理解你的暴怒。
不過,兒臣更要感謝你,雖然你私德有虧,做了許多龌龊下作的事,但将兒子交給師傅與先生教導,自己不親自參與這件事做的極好,但凡諸位兄長中有一人學了父皇的刻薄寡恩,局面都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穩住的。”
她就是故意來刺激自己的,洪明帝氣的臉色漲紅,低吼着要攆她出去。
宋沅才不會讓他如願:“太醫說了,您的身體不好恢複,動氣傷身,很容易藥石無醫的,父皇一向惜命,應該不希望自己離開的太早吧?所以,還請父皇息怒,别傷了自己的身子。”
刺激的差不多了,宋沅這才離開,她就是不願意讓洪明帝好過。
宋淳被病痛折磨而死,閉眼時已經完全沒有了人樣,那是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事,曆來堅強的大哥求着皇後放他去吧的話更像一把尖刀,至今插在她心裏。
我無法原諒自己,更無法原諒洪明帝,他們倆都是害死大哥的兇手,如果她這一生都要活在愧疚與譴責之中,那她必定要洪明帝先嘗嘗被折磨的滋味。
洪明帝的情況不佳,立儲一事很快提上日程,宋涪的回信也及時送到了京兆,随着書信一并送到京兆的,還有幾位參與火器制造的主工匠。
這就是他的表态,上交火器制造大權,支持宋沅登上儲位。
所有兄長的态度都明朗了,在沈皇後的支持下,宋沅受封儲君。
因着明恭太子喪儀過去還沒多久,入住東宮的事暫且推後,宋沅依舊住在王府,冊封之後,依禮進宮給沈皇後請安。
景陽宮裏,瞧着一襲儲君服制的宋沅,沈皇後心裏五味雜陳,她多麽希望這樣叩拜自己的人是親兒子宋潤,可是大局已定,宋淳和宋潤已經提前将利害與她說清楚了,她便是再糊塗,也不敢拿兒孫的将來胡來。
一直等宋沅叩拜結束,她才勉強收拾好情緒露出笑意:“即爲儲君,便要擔起儲君職責,監國理政,爲皇上分憂,爲百姓造福,虛心納谏,禮待臣公,萬不可再有小孩子脾氣,行事也得有章法才是。”
“是,母後教導,兒臣必銘記于心。”宋沅也十分恭敬:“兒臣能夠登上儲君之位,全仰仗母後與兄長,這份恩情,兒臣不敢相忘,還請母後保重身體,讓兒臣好好盡孝。”
沈皇後含笑點頭:“你自小就是個心地良善的好孩子,最是知恩圖報,你二哥雖在,可他終究不能長駐京兆,母後身邊除了你,也就隻剩下威哥策哥兩個孫兒陪伴了,威哥可憐,如今還在皇陵守孝,無父無母,你這做叔叔的可要多多爲他打算才是。”
“這個自然,兒臣也正要與母後說這件事呢。”宋沅端正了态度:“穆國公之孫穆凜,母後可還有印象?”
沈皇後想了一陣,點點頭:“有點印象,聽說是國公府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原先與你同在樂平主事。”
“是,此人能力出衆,人品貴重,且又是穆國公之孫,家世顯赫,兒臣想着,讓威哥先跟在他身邊曆練學習一兩年,有他悉心教導,可比關在書房念書要強很多,不知母後意下如何?”宋沅問的很客氣。
沈皇後自然是滿意的,先前宋淳納了穆國公的孫女兒做良娣卻冷落人家,以至于穆國公不肯定真心實意爲他辦事,如今宋威若是能與穆國公的親孫子結交,對他來說也是一樁難得的人脈。
“至于策哥,兒臣也考慮到了,曾私底下問過他,知道他敬佩霍英,所以與二哥商議之後,打算讓他跟随在霍英身邊先學習一段時日,然後再委以重任。”
沈皇後不住點頭:“你安排的很妥當,可見是真心替這兩個孩子想過的,那你的幾位舅舅呢?你打算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