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绾棠沒有應聲,讓侍女帶徐映蓉先下去,自己則趕回明堂繼續走禮。
宮裏,宋沅也到了太華殿,她從容的站在洪明帝跟前等着他發難,這樣的做派,越發讓洪明帝心虛。
“自小教你忠孝仁義,卻不想将你養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仗着自己那點政績,竟敢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洪明帝率先發難,張口就給宋沅冠了罪名。
宋沅嘴角微揚:“我憑借自己打拼的政績往上爬,難道不比父皇踩着别人的功績往上爬要更體面一些嗎?”
“放肆!”洪明帝更厭惡她了:“你有什麽功勞,也配與朕相比?”
“兒臣的功勞如何,父皇不看司空府的政績考核嗎?”宋沅反問一句,堵住洪明帝的嘴之後繼續說道:“大哥病了那麽久,父皇還沒來得及問太醫他到底是怎麽病的吧?國師能爲父皇調理身子,父皇一次也沒說過讓國師去給大哥看診吧。”
“你以下犯上,還敢質問朕?”洪明帝想用權勢壓人。
宋沅根本不吃這套,父權皇權洪明帝通通沒有,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又有什麽好忌憚的?
“大哥對父皇最是恭敬,諸兄弟中能力最強,品性最佳,若他登基,大魏南渡統一四海指日可待,父皇爲何會容不下他呢?隻因爲大哥能力太強讓你沒有了顔面?”宋沅不解:“父皇可曾想過,就是因爲大哥太過優秀,才讓你這個廢物在先帝跟前能與前太子一較高下?父皇不會真的以爲先帝看重你,在你和前太子之間搖擺不定是因爲你自己的能力和那群酒囊飯袋的權貴吧?”
這話更是往洪明帝心裏拱火,他暴怒:“放肆,你竟然如此與朕說話。”
“爲何不敢,難不成父皇覺得你能奈何我?”宋沅笑了:“大哥活着的時候,或許我還能有過畏懼忌憚,如今他沒了,父皇覺得誰還能轄制我?父皇可别糊塗,我現在可是你唯一的依仗。”
唯一的依仗?
洪明帝不懂她的意思了,宋沅自行坐下,根本不在乎洪明帝,神情淡漠:“二哥被狼所傷,有可能身藏狼毒,這件事隻有那麽幾個人知道,怎麽就傳的人盡皆知了?怎麽傳着傳着就變成了他體内的狼毒一定會發作了?父皇若是不将監國攝政的大權交給二哥,我還真不會把這件事與父皇聯系在一起。”
洪明帝神情一陣慌亂,當即反駁:“你胡說什麽?”
“借壽的妖術,父皇練習多久了?”宋沅看着他:“這麽多兒孫,便是每人借給父皇一兩年,都足夠父皇長命百歲了吧?”
洪明帝臉色煞白,他睜大了眼睛看着宋沅,實在不懂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懷疑到了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宮人身上。
宋沅繼續說道:“大哥身體一向康健,怎麽突然就病了?這件事不應該查查嗎?兒臣主張好好查,最好讓霍英親自查,一國太子,大魏儲君,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洪明帝嘴唇顫抖,滿心恐懼:“你都知道些什麽?”
“父皇想讓人知道的和不想讓人知道的我全都知道,知道爲什麽嗎?”宋沅目光涼薄,炫耀般開口:“因爲國師是我送去你身邊的,父皇寵信之人是我的人,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洪明帝如遭雷劈:“不可能。”
宋沅才懶得與他解釋呢,繼續說道:“父皇可知,你送給大哥的那柄寶劍是害了他性命的罪魁禍首?他知道卻沒有說,便是想要爲你們之間虛假的父子情留下一絲體面,他到死都想着大局安定。”
“不可能!”洪明帝猛地站起來:“區區一柄寶劍,怎麽可能要人性命?”
宋沅也站起來,憤怒難壓:“東西還在東宮,尚未随葬陵寝,父皇覺得不可能,可敢打開盒子去摸一摸那東西?”
洪明帝心虛了,既然知道宋淳是接觸了那個東西才死的,他又怎麽敢去摸?
“那麽好的寶劍,賞賜人之前父皇自己都不曾打開看一眼,你說你不知道那裏面的東西會傷人性命覺得我會信嗎?”宋沅質問道:“你讓國師替你調養身子,還想再生子嗣,不就是覺得自己長命百歲可以再活幾十年,覺得我們兄弟幾人礙眼礙事了嗎?
你默許大哥借霍英之手徹查西北,一舉扳倒四哥六哥七哥八哥,又在五哥憑借火器力壓匈奴之時挑三揀四,高唱五哥有不臣之心,借二哥受傷一事大肆宣揚他身藏狼毒之事,幾個兄弟都栽了,幾乎所有人都隻會懷疑到大哥身上。
而你,皇上,你貪戀美色信任國師常居行宮,也成了旁人眼中被大哥架空的傀儡,連大哥自己都這樣認爲,可是大哥一病,你的舉動可不像是被架空的帝王啊,你把當年争儲的手段全用在了親兒子身上,還真是讓人想不到呢。
你遲遲不對我下手,是不是覺得有我母妃在宮中做人質,我不敢有二心,隻能任你擺布?是不是覺得我手中無兵權,所以沒有能力與你較量?你都是皇上了,怎麽還如此目光短淺,覺得武将高人一等,覺得朝中文官不值一提?”
宋沅根本不給他回答的機會,每一次質問都帶着十足的嘲諷往洪明帝最心虛的地方捅去,洪明帝氣急敗壞,恨不得沖下來提劍殺了她。
還在找趁手的東西,大巫織焰就進來了,看見他,洪明帝本能的有了依賴,但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倆是一夥的,拿到劍後直指大巫織焰。
“你是宋沅的人?”
大巫織焰轉向宋沅用實際行動回答他:“九爺有何吩咐?”
“太子病逝,皇上悲痛萬分。”宋沅冷眼看着洪明帝:“作爲兒子,既然不能替皇上分擔喪子之痛,就隻能緻力于國事爲皇上分憂了,皇上的身體一向是由國師調理的,如今也隻能交給國師了。”
大巫織焰微微颔首:“在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