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後總算聽出來他話裏的不悅了,同時也明白,其他人并不包括宋沅。
“太子病了,皇後難過歸難過,可别糊塗才是。”洪明帝垂着眼皮,正眼都懶得往沈皇後身上瞧一瞧:“後宮不得幹政,朕昔日念着夫妻情分,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往後.”
他不把話說完,隻是警告的看了沈皇後一眼,吓得沈皇後心裏直接一咯噔,趕忙矮下身子賠罪:“臣妾不敢。”
“去吧,無事就不用過來了,你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怪無趣的。”洪明帝明晃晃的表達着自己的嫌棄。
沈皇後心裏一片寒涼,離開太華殿時臉色難看的不行。
王媽媽都替沈皇後感到憋屈,低聲憤憤道:“娘娘與皇上可是原配夫妻,同甘共苦四十多年,這皇上怎麽能這樣對娘娘呢?如今太子爺卧病在床,皇上就這樣寒娘娘的心,若是太子爺真的有什麽事,皇上豈不是”
沈皇後一言不發,她對洪明帝早就心死了,今日所說,無非是往她心裏再添幾分厭惡罷了。
“本宮沒想到,皇上竟然這般厭惡宋沅。”沈皇後輕歎:“宋沅到底做了什麽讓皇上對他有這樣大的成見?”
王媽媽說道:“那日,奴婢聽兩位小公子也說起此事,他們的意思是,九爺民政幹的好,在朝臣中聲望很高,皇上因此不悅,想來是忌憚九爺。”
“忌憚?是嫉妒吧?”沈皇後張嘴諷刺:“登基之前那些赫赫軍功,旁人不知道原委,我還不知道嗎?有幾次是他自己掙來的?若沒有麾下那些人,他算什麽東西?我的孩子略大一點就被他送去軍中,數年難見一面,小小年紀就去戰場厮殺爲他搏命,他呢?頂着軍中出身的名頭,仗着先帝偏袒,四處結交酒囊飯袋,辛苦經營的關系抗不過旁人兩次徹查就被一網打盡,做了皇帝都需要我的兒子替他料理政事,這麽大年紀了,文不成武不就,一天到晚隻知道猜忌這個防備那個,自己一事無成還看不上其他踏實做事的人。”
這一番話怨氣十足,可把王媽媽吓壞了:“娘娘,慎言呢。”
沈皇後心裏頭憋着氣,實在忍不住:“早知今日,當初便不該心軟。”
她後悔極了,若當初将藥量加重一些,也不會讓這個男人有調養回來的機會。
知道沈皇後吃了癟,林氏十分滿意,連帶着在床榻前伺候宋淳時心情都變好了。
宋威有事耽擱了沒來,林氏便一直攪動着碗裏的湯羹,大冷天的湯羹涼的都飄了一層油花了,她才假惺惺的舀了一勺送到宋淳嘴邊。
“爺,喝一口吧,這可是樂昌宮着人送來的,爺一向喜歡。”
宋淳閉着眼一言不發,完全不想搭理她。
林氏也不生氣,收回勺子繼續攪動,慢條斯理的開口:“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可那有什麽辦法?母後覺得我是你的發妻,是最能貼心貼意照顧你的人,不僅把我放了出來,還将東宮的大權交給了我,她才不在乎你我是不是相看兩厭呢。”
宋淳依舊不搭理她,林氏手腕也酸了,幹脆把碗放在一旁,抱起自己精緻的手爐悠哉的靠着椅背,冷眼瞧着瘦骨嶙峋的宋淳:“你現在最想見的是樂昌宮那位吧,别急,我很快就送她去見你,等你們都到了下面,就能團聚了。”
提及小沈氏,宋淳這才睜眼看着她,疲憊枯澀的目光閃過一絲擔憂後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就憑你?”
他太清楚林氏與小沈氏的能力了,若真論手段算計,林氏根本不是小沈氏的對手。
“我知道自己的斤兩,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直接去挑釁沈妃娘娘。”林氏勾起嘴角:“可若是皇上知道,自己的寵妃與自己的長子勾勾搭搭,還是少年結識,皇上會怎麽想?這些年你對宋沅那樣上心,比親兒子都要疼愛,有了你與沈妃這一層關系,旁人是否會懷疑宋沅與你的關系?”
宋淳目光陰冷:“你這麽做,便是要拖着威兒下水。”
林氏突然笑起來,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她撂了手爐直接沖到宋淳跟前離近了看他,臉色猙獰陰狠:“原來你也知道這種事若是被人發現了會連累我的威兒啊?你是不是早就拿定主意以此威脅我,覺得我不會捅破你們的醜事?”
“你若不針對沈妃,我對她的情永遠都不會擺上明面,不是你幾次三番的挑釁,才給我在她面前展露的機會嗎?”宋淳與她針鋒相對:“還得謝謝你啊,你不去做紅娘,當真是可惜了。”
這話着實刺激到林氏了,她一把掐在宋淳的脖子上,死死咬着牙恨不得立刻掐死他,可是臨了,又把手縮了回來,冷笑道:“你總說威兒是你的獨子,不會有任何人能威脅到我們母子的地位,我原以爲你能替他好好打算,卻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搶走我兒子東西的人會是宋沅,你說你多糊塗啊,甯可扶持宋沅上位都不能扶威兒一把,他哪裏不如宋沅了?”
“你說呢?”宋淳并不怕她傷害自己,他對這個女人早已經死心了。
林氏氣笑了:“你若把對宋沅的心思多放一半到威兒身上,我不信他比不過宋沅。”
“你也有臉指責我?我是不是和你講過,我的人脈都在軍中,威兒若是不在騎射上下功夫,他沒辦法與軍中将士有所往來?是不是你婦人之仁因爲他受了兩次傷就不願意他再去碰騎射?這些道理我強調過了,是你自己不聽,如今還來倒打一耙?”
這事是林氏的痛楚,那日宋潤提過之後,她便懊悔自責,如今宋淳再提,更是又往她心頭插了一刀:“你閉嘴,子不教父之過,嚴父慈母,我心疼自己的孩子有什麽過錯?若不是你這些年長年累月的在外不回何至于此?”
“所以不管怎麽說都是我的錯,而你是無辜的?也是受害者咯?”宋淳笑的無比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