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的心緒有一瞬間的波動,可她很快就把持住了。
大巫織焰是故意的,若她亂了心緒,很有可能被他趁虛而入,宋沅并不喜歡自己的心思被人無所顧忌的探知。
“說到誠意,九爺的誠意似乎也不夠。”大巫織焰反将一軍:“在下會讀心術的事,九爺并未保密。”
宋沅滿不在乎:“哦,你當初那麽輕易就告訴我,我以爲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這個解釋到把大巫織焰逗笑了,他走近宋沅,俯身瞧着她:“九爺還是不信我。”
“先生何出此言?”宋沅大膽迎上他的目光。
“那顆藥不會傷九爺性命,停藥久了,九爺的眉眼已經生出女相了。”
一句生出女相再次讓宋沅心頭一晃,她的确停藥許久了,舅舅已經很久沒有送藥來了,送來的書信上說,藥丸裏最爲重要的一味藥遍尋不得,這些年,舅舅四處奔波皆無所獲,前幾個月還特意走了一遭南方,至今也沒消息。
爲此她隻能等着,大巫織焰給的那顆藥她是真的不敢吃,南疆巫師手段不光彩,誰敢保證那顆藥裏沒有髒東西?若是吃了被人要挾怎麽辦?
大巫織焰得意的笑了笑:“九爺要如何才能信我?”
“我很好奇一件事,我們握着真心石定下契約,若是毀約會被反噬,可當時隻說了我需要遵守做到的事,似乎先生并沒有給自己設限?”
“九爺現在才問,是不是太遲了些?”大巫織焰笑語盈盈:“當時雖說隻深談了九爺需要做到的事,卻也給我自己設了限的,我若不能輔佐九爺到尊貴位置,便是我毀約。”
這個回答宋沅不是很滿意,她能爬到高位,五成靠自己,五成靠宋淳,大巫織焰若是真想搶功,也不過占幾分而已,如此怎麽能算他的功勞?
“所以,九爺是忘了當時我給自己的設限,所以覺得吃虧了才不信我的?”大巫織焰摸着自己的心口:“在下好冤枉。”
他的語氣竟然帶了幾分委屈,便是隔着面具,宋沅都能想象到一個大男人說這話是有多惡心人,爲此并不理睬。
“九爺想留在京兆嗎?”大巫織焰把握十足:“這是執掌大權最好的時機,若是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更好的機會了。”
宋沅不解風情,大巫織焰也就不浪費口舌逗她了,直接把話題轉向正事。
宋沅撩袍坐下:“自然是想,我需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最好可以直接架空我父皇。”
“先前太子爺便是架空了皇上,可是他一倒,皇上不也重掌大權了?”大巫織焰也坐了下來:“皇上終究是皇上,事情不做絕,他就有皇位賦予的權利,不管百官是否臣服,都會按照他的意思去辦,他不是輕易可以架空的。”
宋沅反應平淡:“他是父親,我哪能弑父?隻是皇上的身體總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有心做孝子,奈何父皇身體康健,沒有我盡孝的機會,還請先生給個機會,讓我也有盡孝榻前的機會。”
“九爺确定?”大巫織焰很意外,中原人将弑君弑父看成是極大的罪名,即便大魏曆代帝王手裏都不幹淨,可這種事做起來,對良心和道德都是極高的考驗。
宋沅起身了:“盡孝是好事,有何不确定的?聽說經過先生調理,我父皇還有了再生子嗣的心思,他老糊塗了,先生應該還沒糊塗吧,我們兄弟姐妹這樣多,哪裏需要皇上一把年紀了還擔着開枝散葉的重任?”
大巫織焰滿意的笑了:“九爺放心,這件事很好辦的。”
“盡快吧。”她撂下話就走了。
次日,宮裏果然傳出消息,洪明帝準了宋沅延遲返回的請奏,并且以她身體不佳爲由,讓她在王府好好休養,不要爲國事操勞。
這便是變相的将她軟禁在王府了。
沈皇後得知消息後,趕忙去了太華殿,雖然宋潤找她聊過,提醒她不要在這個時候過多擡舉宋沅,可她實在做不到冷眼瞧着洪明帝打壓宋沅。
宋淳若是真的倒了,宋沅就是他們母子唯一的希望了,如今她多幫宋沅一把,将來宋沅若是真的可以繼承大統,也能記着自己的這份恩情,多多照拂幾個孩子。
太華殿裏,看着皮囊松弛肥膩的洪明帝,沈皇後強忍厭惡開口:“沅兒那孩子新婚不久,如今身子不适,皇上不如準了九王妃回去照顧他吧。”
“九王妃不是在陪伴沈妃嗎?”洪明帝知道她想說什麽,不爲所動:“原先沈妃在宮中人緣好,和誰都能說上兩句,朕也不怕她深宮寂寞,可如今貴妃和她翻了臉,其他後妃她又懶得搭理,難得有個可心懂事的兒媳婦陪着,朕也不好讓她再受孤寂,而且這也是盡孝,宋沅難道不願意。”
沈皇後面色尴尬:“自然不是,隻是兩個孩子新婚,總這麽分開似乎不妥,況且臣妾聽說,皇上讓沅兒返回西北時,不要帶上九王妃?”
“朕年紀大了,他作爲親生兒子無法在跟前盡孝,留他發妻在跟前盡孝也是理所應當。”洪明帝瞥過來:“皇後不會不願意吧?”
沈皇後沒有聽出了他話裏的警告,錯當成了揶揄,爲此笑了笑就說:“臣妾自然不會不願意,隻是如今能爲皇上分憂的孩子不多,沅兒算是最爲出色的了,去年的政績考核,他可是位列頭名,西北的民政治理的極好,臣妾在宮裏也有耳聞。”
“皇後覺得老二辦事不利?”洪明帝已經不太高興了,他很不喜歡沈皇後對政事指手畫腳,先前夫妻情深,他萬事都會和沈皇後商議一二,可自從知道這個女人想要用虎狼之藥掏空自己的身體後,他對沈皇後就厭惡至極,若非顧忌宋淳宋潤兩兄弟,他早已經懶得維持表面和睦了。
沈皇後謙虛的說道:“潤兒到底是武将出身,心思比不得文官細膩,這些日子處理國事已經讓他疲憊不堪,累着他倒無所謂,臣妾隻是擔心他辦事出現錯漏,耽誤了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