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忍不住插話進來:“你們平日裏那樣善待他們,他們難道不知感恩?”
這話說得宋潤隻覺得諷刺想笑:“嫂嫂以爲名利場上講道理不成?沒有實質性的利益在前頭開路,誰會念你的好?便是知恩不圖報,也隻不過是良心小受譴責而已。”
希望再一次中斷,沈皇後已經承受不住了,她靠着椅背,絕望傷心,不過眨眼功夫,就仿佛蒼老了十歲。
“母後。”宋潤軟了語氣:“便是沒有那個位置也無妨,大哥與兒臣隻希望母後與孩子們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話并未讓沈皇後心裏好受一點,自嫁給洪明帝那一日開始,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孩子将來是有可能坐上皇位的,這個念頭一直支撐着她,讓她不斷的提高對自己的要求,不斷的督促家中父兄,爲的便是有朝一日可以滿門榮寵。
期盼了四十年的願望一朝落空,是什麽東西都無法彌補的,何況,她們母子無法得到的東西,最後一定會便宜其他女人和孩子,一想到這個,沈皇後便心如刀絞。
宋潤深知這種事情需要一個接受的時間,爲此也不着急,他還有一大堆的事需要去處理,隻能客套的請林氏代爲照顧沈皇後。
宋潤一走,林氏可算是找到機會了,她垂淚跪在地上,凄凄慘慘的開口:“太子爺與二爺都沒了繼承大位的資格,如今朝中還有那麽多皇子,也不知最後會是誰登上大位。”
悲痛失意的沈皇後垂淚不語,腦子裏卻不斷思考起林氏的話,這個問題她也曾想過,可是思來想去都繞不開宋涪和宋沅。
“母後。”林氏跪行上前,仰頭看着沈皇後:“孩子們平安是最重要的,登上大位的人選可不能馬虎,登上大位後爲了鞏固地位清理嫡出一脈的事,在大魏并不少見。”
她所說的前車之鑒在大魏實在發生過太多次了,沈皇後幾乎是瞬間清醒,她稍稍思索就道:“王氏病故王府,宋涪必定恨我,沈妃是我族妹,多年來母子倆都十分恭敬,若說人選,宋沅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九叔良善,又與太子爺和二爺交好,對孩子們也好,的确是極好的人選。”林氏忙不疊的把話接下去:“可是父皇不喜歡他,他的正妃也沒有家世,沈妃如今也不得寵,他若想上位,還得母後和沈家出手才是。”
她會爲宋沅說話,讓沈皇後大感意外,問了一句:“你與宋沅并不親近,爲何這會兒願意替他說話了?”
“又有什麽比得過孩子們的安危呢?”林氏垂淚解釋了一句,又忙道:“還請母後速做決斷,太子爺若是當真那一切可都亂了。”
沈皇後點點頭,當即吩咐:“速去給沈家子弟傳消息,請他們力薦宋沅。”
王媽媽也不敢耽擱,趕緊就往外送消息,林氏繼續跪在地上,雖目中含淚,心中卻竊喜萬分。
宋沅不是喜歡躲着嘛,那她倒要看看宋沅能躲到什麽時候。
這個時候,出頭必死,她到要看看半死不活的宋淳還有什麽招來救宋沅這一回。
王府裏,漫天大雪中,宋沅站在廊下,對準庭院對面的箭靶放出一箭,箭靶上的紅心再一次被射中,幾支擠在一塊的羽箭搖搖晃晃。
宋沅覺得沒意思,示意陪練的侍衛把箭靶再挪遠些,自己也換了一張弓,還在挑選,衛晏就來了。
“爺,黃将軍回信了,他讓爺放心,這些年他經營了不少人脈,那些人如今大部分都是各地駐軍主将,因着沒有背景上升艱難,知道黃将軍與爺的關系後,都希望能爲爺效力,另外,其餘幾位武師已經調任京兆城防軍,他們也送來了消息,隻要爺一聲令下,生死不提,必爲爺效力。”
宋沅再次瞄準箭靶:“周野那邊呢?”
“暫時還沒有收到消息,西北離得遠,又是冬日,一來一回的總是要費些時間的。”衛晏看了眼箭靶:“爺,東宮傳出消息,說是太子爺的情況更加不好了,你不去看看嗎?”
宋沅一分心,射出去的羽箭脫靶了,她緊緊抓着弓箭問道:“可找出那件髒東西了?”
“還在找,東宮裏的人嘴巴嚴密,似乎被特意交代過,什麽也問不出來,不過屬下細查了太子爺生病前所接觸到的物品單子,那段時間非年非節的,送禮的人不多,而且送往東宮的東西大多都是直接造冊入庫,太子爺不會每樣都過目。”
除了宋淳,還有誰會特意交代這些人閉嘴?
宋沅心酸憤怒,越發覺得此事有疑,她放下弓箭:“能讓大哥親自接觸并傷到他的東西,那就隻能是皇上賞賜了,你往這方面去查。”
“皇上?”衛晏覺得不太可能:“皇上怎麽會害太子爺呢?”
宋沅目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正面回答,衛晏也不敢繼續多問,趕緊按照她所說的去查。
因着洪明帝指明要宋潤暫時代替宋淳處理國事,爲此次日一早,成堆的奏折就送到了宋潤府上,除此之外,一早便有二十幾位官員等在明堂,排着隊等他商議政務。
宋潤是武将出身,面對這麽多政事一時間實在無措,手下的人瞧他爲難就提議道:“爺,九爺如今也在京兆,他是處置民政的能手,不如請他過來協助?”
“不必。”宋潤拒絕的十分果斷,這個時候,宋沅絕對不能出頭,若是他來插手讓洪明帝知道了,以洪明帝猜忌多疑的性子,必定又要生出别的事端。
接連看了幾本奏折,宋潤察覺到了不對勁,這些奏折無一例外都是在誇贊宋沅能力出衆,是可堪大任之才,話裏話外都在推薦她接任宋淳之位。
這種時候,這種奏折,确定不是要宋沅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