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宋淳的情況持續惡化,那自己必然會被各方盯上,其他人還好說,沈皇後首當其沖要針對自己,在宋潤趕回京兆之前,宋沅都得保證自己不會死于婦人算計。
穆绾棠進宮陪伴小沈氏,既能給沈皇後一顆定心丸,讓她覺得自己不會輕舉妄動,又能讓穆绾棠幫小沈氏一把,留在宮外,隻怕她還會被别的麻煩纏身。
穆绾棠是個聰明人,宋沅不說緣由她心裏也明白這些道理,當下就說:“你放心,我會好好陪伴母妃的,你不必擔心我們。”
宋沅沒吭聲,隻緊緊握了一下她的手。
接下來幾日,宋沅便開始去信聯系周野和黃越,宋淳這樣的情況,他不得不早做準備,若是有人按捺不住想要動手,那她自然不能束手就擒。
信件送出去後,宋沅便拒絕了所有的聚會宴請,老老實實待在王府哪裏也不去,她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宋潤回來,這個時候她的任何舉動都會被曲解成結黨營私居心不良,洪明帝本就對她抱有成見,那她就不能給洪明帝任何發難的機會。
宋淳的情況惡化的相當快,不過半個月,人就瘦脫了相,卧床難起,藥湯都喝不進去了,沈皇後一直守在跟前,熬的比他也好不到哪裏去,林氏陪在身邊,卻是一言不發,看着宋淳,心裏默默盤算着。
她對宋淳的所有情意都被消磨掉了,如今看着他,心裏隻剩下冷漠,當然,她也清楚宋淳并不願意看見自己,但架不住沈皇後一廂情願的覺得這個時候由她陪在宋淳身邊是最合适的。
“父王。”宋威帶着食盒進來,從裏面拿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禦膳房的東西父王吃不下,這是我特意去樂昌宮請春陽姑姑做的,您嘗一口吧。”
瞧見他手裏的湯,林氏的目光更冷,樂昌宮三個字實在紮她的耳朵,她不動聲色的将目光移向沈皇後,沈皇後憔悴的面色陰沉了兩分,直接擡手攔住。
“湯羹油膩,你父王不喝。”
宋威卻躲過她的手,直接坐在床榻邊,将湯羹吹涼了一些喂給宋淳,見宋淳喝了才說:“皇祖母瞧,父王喝的,能吃東西就可以了,皇祖母何必忌諱湯羹的來曆,這個時候有什麽東西能比父王的身子更重要?”
他早就不是被沈皇後和林氏處處管束的小孩子了,跟在宋淳身邊這幾年,脾氣膽識見長,分得清是非。
也清楚沈皇後忌憚宋沅,所以對小沈氏也不待見,可在他看來,沈娘娘與九叔都是好人,這種時候不僅不是敵人,還是他們最可靠的盟友才對,這樣防備猜忌實在不該。
“怎麽能這樣和皇祖母說話?”林氏張口就是指責,宋威與她不親近後,脾氣性格越來越像宋淳,她實在不喜歡,動辄指責也成了常事。
宋威繼續喂宋淳,語氣十分平靜:“孫兒言行無狀,還請皇祖母恕罪,隻是父王如今能吃的東西不多,孫兒實在顧不得其他。”
這話一點也不像是賠罪,沈皇後雖然不滿,卻也不好計較,虛弱的宋淳則是什麽都不說,隻默默喝了小半碗湯。
熱騰騰的湯羹下肚後,即便身體裏的疼痛不斷消耗着他的力氣,他也總算勻出了多餘的力氣,啞着嗓子問:“策兒呢?”
“在呢,父王要見弟弟嗎?”宋威十分懂事,即便太醫不敢明說宋淳已經無救,但宋淳的情況怎麽樣,他已經在心裏做足了準備。
人後,他已經情緒崩潰過很多次了,但人前,他不能顯露出半分無措。
宋淳沒有說話,宋威也就沒有多問,讓開床榻邊的位置在一旁坐下來,他沒有要走的打算,林氏也就不方便挑唆沈皇後了,隻能神情郁悶的坐在一旁。
王媽媽默不作聲的進來,沈皇後見了就問:“皇上在忙什麽?”
宋淳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洪明帝反倒躲了起來,朝政大事不管,也不來東宮探望,依舊每日與大巫熾焰混在一起,這讓沈皇後對他無比失望憤恨。
王媽媽面色爲難:“皇上心情郁結,剛看了太醫,如今劉妃娘娘正陪着說話。”
一聽見劉妃陪着,沈皇後下意思的抓緊手裏的帕子,臉上的憤怒更甚,狠狠咬着後槽牙罵道:“那賤人又要做什麽?”
說完,她便起身快步出去,她現在實在害怕洪明帝被人一忽悠,就讓本屬于自己兒子的榮耀地位給了别人,林氏趕緊扶着她,宋威跟着她們出去,卻沒跟着離開,一扭頭就把宋策帶來進來。
沈皇後和林氏都是耳朵長的人,宋威知道她們現在總喜歡安排人偷聽宋淳與人談話,所以剛剛一句都不提要帶宋策進來的事。
“把你們的嘴巴都閉嚴實,誰敢漏出一絲口風,全部拔了舌頭。”
宋威的警告把寝殿外頭守着的奴才吓得不輕,再長的耳朵也不敢往裏頭伸了。
關上門,他們倆這才來到床榻前,瞧見宋淳的模樣,宋策眼睛都酸了。
“大伯。”
宋淳看着他們,欣慰的笑了笑:“果然長大了。”
雖然防備長輩不好,但沈皇後和林氏的确不适合知道太多。
“父王。”宋威在床榻邊坐下:“你讓孩兒打聽的消息孩兒都打聽好了,這幾日,九叔一直待在王府哪裏也沒去,京中幾位大人登門拜訪也被他拒絕了,小嬸嬸進宮陪着沈娘娘,也不往其他娘娘宮裏走動,皇祖母宮裏的内侍天天在外面盯梢。
宋淳甚是無奈,他早已告訴過沈皇後不要防備猜忌小沈氏和宋沅,這樣防備猜忌,隻會适得其反,可沈皇後并不聽,如今他也管不了了。
宋威繼續說道:“孩兒讓人攔截了劉妃娘娘和貴妃娘娘往宮外送的書信,她們果然在往外傳遞消息,隻是父王如今病重的消息外頭也知道的,即便她們倆的信送不出來,外頭也一定會把消息送出去,孩兒無能,攔不住那些人。”
宋淳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他知道宋威已經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