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淳并沒有睡着,他一直瞧着門口,見小沈氏果真來了,虛弱的臉上這才有了一絲笑意,疲憊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深情。
“你們都到外面等候吧。”小沈氏将閑雜人等都打發了出去,春陽也跟着出去,以防這些人不老實去通風報信。
秦玊在宋淳與小沈氏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她看出了貓膩,但很清楚自己要管住嘴,也不敢多問,不等小沈氏說話便自己上前掀開宋淳身上的被子,在他胸膛上不輕不重的按壓起來。
“這裏疼嗎?按壓疼還是刺痛?胃口怎麽樣?具體是什麽時候開始疼的還記得嗎?呼吸會疼嗎?吃飯呢?”她問了一大堆,宋淳皺眉看着她十分不快。
這人實在太冒昧了。
小沈氏忙道:“這是阿沅請來的大夫,你老實回答就好。”
宋淳這才滿臉不情願的回答她的問題,秦玊覺得很不對勁,拉起他的袖子看了看,瞧見幾處蠶豆大的青斑後,立刻扯開宋淳的衣領将他的胸膛露出來,果然,他身上有幾處皮膚損傷的痕迹,而且不是一般的淤青外傷。
秦玉按了一下,宋淳疼的肌肉一緊,臉色明顯變了。
好熟悉的皮膚病變,好熟悉的反應。
秦玊清楚記得自己來這之前接診過的一名患者,也是這樣的身體反應,當時幾科主任會診都沒有确定病因,幾經折騰才确定是輻射,輻射源還被患者帶來了醫院,因爲沒有做防護措施,她不幸中招,因爲不想承受化療的痛苦,她才選擇參與這個穿越遊戲,一面繼續救人,一面躲避痛苦。
“你一直住在這裏嗎?”秦玊下意識的退了兩步,目光緊張的四處打量。
同一個坑,她不想踩兩次。
宋淳被她的反應弄的十分緊張,小沈氏也提起了心思,忙道:“兩個月前剛搬過來。”
“身體出現疼痛之後搬過來的?都搬了哪些東西過來?先前照顧你的人在哪?”秦玊不敢放松警惕。
小沈氏忙道:“對,疼痛數月後搬過來的,隻帶了衣物,這裏地方不大,爲此并沒有将伺候的人全部帶過來,姑娘,太子爺是什麽病症?”
秦玊看着宋淳,他也一臉緊張,強撐着胳膊恨不得立刻爬起來。
秦玊不敢輕下定論,說道:“我現在不敢确定,我要見見一直照顧他的人,問問情況才知道。”
小沈氏立刻讓春陽将伺候宋淳飲食起居的内侍帶進來,秦玉走到内侍跟前一一觀察起來,弄的兩個内侍面面相觑不知所謂。
“你們的身體是否感覺到不舒服?比如說頭暈惡心,身體疼痛?”
負責飲食的内侍搖搖頭,負責起居的内侍也搖搖頭,但他馬上就說:“回姑娘的話,奴才雖然沒有,但是這數月來,底下有七八人病倒了,說是頭暈惡心身體不适,有兩個因爲病重被送出宮醫治去了。”
小沈氏一聽就惱了:“這事爲何不報?”
内侍慌了,趕緊說道:“娘娘恕罪,因着太醫瞧了,說不是疫症,奴才們也不敢輕易驚動皇後娘娘,所以隻按普通的病症處理。”
他們不敢說謊,如今太子妃林氏被禁足,東宮的事務要麽請管事嬷嬷做主,要麽就是直接上報沈皇後,沈皇後因爲宋潤在上谷失蹤受傷的事着急上火,他們哪裏還敢爲了幾個奴才身體不适的事去驚動她?自然是悄悄的把人送出宮治病了結。
“病的很嚴重的那兩人都有什麽症狀?其他病的輕的可還在,帶來我瞧瞧。”秦玊看了眼宋淳,即便反複告誡自己在這個時代一定要冷漠理智,但此時仍舊不免動了恻隐之心。
這位曆史上有名的賢良儲君,竟然被人用這種手段傷害,最可怕的是,有人會用輻射殺人,這才是真的殺人于無形。
莫非對方也是穿越者?
秦玊并沒有他鄉遇故知的欣喜,反倒心中生寒,她很清楚在這個時代隻有隐瞞身份才能活着,古人不是蠢貨,一旦發現非我族類,都會毫不留情的除掉他們。
所以,任何‘老鄉’的出現,都會讓她有身份暴露的風險。
她不願意冒險,更不願意與任何‘老鄉’相認,隻想安安穩穩的在這個時代治病救人,繼續自己救死扶傷的理想。
内侍很快就把人帶來了,一瞧這幾人瘦骨嶙嶙病恹恹的毫無精神,小沈氏心裏不免咯噔了一下。
這症狀與宋淳幾乎一樣,隻是宋淳一直有太醫醫治,所以情況要比他們好些。
秦玊一一問診後,心裏的猜測已經确定了。
小沈氏打發走内侍後,立馬就問:“姑娘,太子爺可是中毒?”
在她看來,波及範圍這樣大,也隻有下毒這種手段了。
“比下毒更可怕。”秦玊面色凝重:“是輻射,簡單來說,就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毒物,隻要在毒物害人的範圍之内都不可幸免,太子爺便是接觸了這類東西。”
這話說的小沈氏面色大變,宋淳也一時愣住,好在他能理解秦玊的說法,立馬就問:“不知這類毒物以何種形态存在?”
“多數是石頭金屬,太子爺這幾個月有沒有接觸過莫名其妙的這類東西?”
宋淳不過稍稍一想就确定了傷到自己的東西是什麽了,他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沉默着沒有言語。
那把寶劍,是洪明帝賞自己的。
那是他的父皇,是親生父親,他怎麽會害自己呢?
小沈氏看出他的震驚難過,心裏隐隐有了幾分猜測,雖然她也覺得不可置信,但洪明帝實在讓人失望,這事很難不懷疑到他的頭上。
“姑娘,這病症能否醫治?”
秦玊瞧她滿眼期盼的看着自己,實在不忍心絕了她的希望,但身爲醫者,她不能欺騙病患。
“身上的皮膚已經病變,說明内髒病變更爲嚴重,以現在的條件無藥可醫,而且随着病情嚴重,疼痛會加劇,沒有藥可以扼制,太子爺得做好心理準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