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把道理說的很明白了,但并不能保證人人都能聽懂,但凡有一兩個固執的蠢貨提出疑問,她還得好好掰扯掰扯。
今天必須讓這群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知道,他們吃飽了撐着的時候,還有很多百姓連肚子都吃不飽呢。
好在這群人不蠢,便是琢磨不透她這番話,也能聽出來她對南方小國改稻爲桑這件事并不看好,也就沒人繼續提了。
還算開心的吃喝結束,宋沅也有幾分微醺了,宋煜帶來的酒後勁有些大了,其他人陸續離席後,她還撐着下巴在位置上打盹。
這樣的酒局宴會侍衛都是在隔壁另外擺席面吃飯的,并不在屋裏,宋沅也就耐心等着,既然其他人都已經離席,那等衛晏瞧見他們這邊散了,自然會過來接她。
宋煜不緊不慢的将酒壺裏的酒一飲而盡,這才起身來到她身邊,幾乎是緊貼着她一塊坐在同一張墊子上,以肘撐桌側身細瞧着宋沅。
“沅兒相信巫蠱咒術嗎?”他問的突然,話題還這麽敏感,宋沅的酒意醒了幾分。
她扭頭看着宋煜反問:“小王爺信?”
宋煜笑了笑:“覺得有趣,都說南疆巫師邪氣,但在巫蠱蔔算之術上卻極爲厲害,所以我找人算了一卦。”
有趣?好蹩腳的理由。
宋沅安靜的看着他,宋煜繼續說道:“我記得你出生那年便有人預言過,說是若生女會禍亂大魏,爲此當今聖上很是慌亂了一陣,險些傷了你的母親沈妃娘娘,好在沅兒你出生後,先帝幡然醒悟,由此開始大肆屠殺巫蠱之徒,大魏開始嚴禁巫蠱咒術,當初那個谶語也沒有人再去關注了。”
“似乎是這樣,隻是我年紀過小,這些事隻聽先生講過,自己實在不太清楚。”宋沅對他存了一百個警惕心,即便是有些微醺也不敢胡亂說話。
“皇上冊立國師之後,巫蠱咒術在大魏死灰複燃,當年這個谶語又冒了出來,偏巧就被我聽見了,一時好奇,我便請人又算了一次。”宋煜觀察着她的反應。
宋沅笑了起來:“那小王爺可算明白了?這禍亂大魏的姑娘可平安降生了?現下在何處?”
“卦象顯示她女生男相,雌雄難辨。”宋煜留意着她的表情,想要找出一絲絲異樣。
宋沅隻覺得可笑:“這話說的真有意思,是說這姑娘模樣生的不似女子那般嬌美,混迹在男人堆裏也分不清嗎?”
“也有可能扮做了男兒裝扮混在了男人堆裏。”宋煜給了另一個答案。
宋沅覺得有道理,點點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着他:“以前聽先生說這個姑娘會禍亂大魏我就不太理解,什麽行爲稱的上是禍亂?是蠱惑君王沉迷美色不理朝政殘暴不仁是非不分窮兵黩武?還是能力超群以民爲先做了許多男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事?小王爺可否指教一二?”
“天生男女,當各司其職,相夫教子繁衍後嗣才是女子本職。”宋煜覺得她醉的還不夠厲害:“越矩行事,有違綱常倫理,自然就是禍亂。”
宋沅嗤笑一聲:“這話說得真是可笑,什麽天生男女各司其職,職責所在不都是男人定下的嗎?怎麽就成了老天爺定下的?便是狗仗人勢也别借用到老天爺頭上啊,綱常倫理更是可笑。
世間萬事,能者居之,豈能以男女而分?說女子隻能相夫教子繁衍後嗣更是可笑,自小的教養限制擺在那裏,卻推脫到性别之上,換做文曲星下凡,按照閨閣女子的步數教養長大,也做不成大事,這些道理全是屁話。”
“沅兒這樣爲女子打抱不平,是因爲感同身受嗎?”宋煜突然拽住她的衣領,指腹摩挲着宋沅的喉間,那裏光滑平坦,根本沒有喉結。
宋沅瞬間冷臉,但卻沒有打開他的手,隻是冷眼看着他:“所以小王爺懷疑我就是那個姑娘?”
她太淡定,宋煜反倒覺得沒意思了,讪讪的把手縮了回來:“你是皇家子嗣,是上了皇家玉碟的人,是男是女是沒有異議的,我隻是好奇爲何你會這般爲女子開脫說話?”
“小王爺用開脫這個詞我很不喜歡,我之所以要爲女子打抱不平,不是因爲我憐香惜玉,隻是我見過太多有真本事的姑娘了,她們比不上悉心教養長大的閨閣千金,但其能力膽識均不在男子之下,她們不是男人的附庸。
小王爺見過的姑娘比我多千百倍,都是按照禮數規矩悉心教養長大的,這些閨閣千金,不論是手段氣度才華能力都是卓越的,可是小王爺會在乎她們的這項能力嗎?隻怕更關注的是她們俊秀的容貌和溫柔的性情吧。”
宋煜沒有否認這話,反倒笑了笑:“我身邊自有謀士,不需要女人指手畫腳,而且女人困在深宅大院,目光短淺。”
這話說得宋沅完全沒了和他掰扯的心思,撐着桌面起身,略微踉跄了兩步後整理了一下衣領:“今日多謝小王爺款待,過兩日我大婚,還請小王爺賞臉登門,告辭。”
她腳步踉跄的往外走,等在門外的衛晏立馬進來扶住她。
這一頓酒喝的宋沅蒙頭睡了一天一夜,次日就是大婚,衛晏隻能把她強行拖了起來,讓廚房準備了清淡爽口的飯菜讓她先填填肚子。
正吃着宋淳就來了,瞧她渾身酒氣還未沐浴,十分無奈:“宋煜便是提議大魏也改稻爲桑的首要發起人,你去了他的酒席,當衆駁了他的面子,就不怕他聯合那些皇族明日給你難堪?”
“他們要是真的這麽小家子氣我也無話可說。”宋沅并不在乎,将碗裏的粥喝完就放下了筷子:“我不信他們不知道以大魏的情況來說改稻爲桑代表着什麽,我更傾向于這是發起人給那群本就不安分的皇族畫的餅。
若是真的有傻子信了,一定會認爲朝廷否定這個提議是在斷絕他們的财路,給他們一個具體的與朝廷作對的由頭,而且,宋煜還用我出生那年的谶語說事,所以我認爲,他們知道大哥身體不好的事,并将我列爲了下一個要對付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