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這個機會,也能看看這些人的心到底是擺在哪一邊的。
被問話了,在座幾人的人皆放在了幾位公侯身上,他們已經在旁聽了許久,從幾位文官的态度與反應上就能看出宋淳如今的地位,所以都知道這是表忠心的機會。
“太子爺,臣到是有一人可推薦。”一位公侯說話了:“隻是其人官職過小,恐難以服衆,但其能力卻極爲出衆。”
宋淳來了興趣:“是誰?”
“廣陵駐軍都督,甯遇。”
這個名字宋淳聽着十分耳熟,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是誰。
“可是先帝朝那年馬會,在馬賽中擊敗九殿下的那個青年?”霍英的記性還不錯。
他這麽一說,宋淳才想起來,怪不得聽着耳熟呢,印象裏,那是個膽量身手都極好的年輕人。
“宮門左衛司馬甯不予是他的祖父,那年馬會之後,他投軍去了廣陵,與海盜作戰數次,短短幾年就做到了駐軍都督的位置,其人心思缜密性格穩重,去年廣陵駐軍主将突發急症,又遇上海盜鬧事,群龍無首之際是他站出來統籌安排擊退海盜的。”公侯說的十分詳細。
宋淳點點頭沒有立即應聲,按照這個說法,甯遇的确是個人才,可是一個地方駐軍的都督,本事再大,貿然提到高位去處置北部大軍的矛盾,軍職跨越太大,北部大軍的那些人會不會服先不說,隻怕其他人就會有意見。
“太子爺,上個月,廣陵駐軍主将因身體不适退居二線,着任甯遇爲廣陵駐軍主将的任命書,六天前剛剛送去。”司空趕忙提醒宋淳。
宋淳眼睛一亮,對甯遇更看好了幾分,已經升任主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其他幾位公侯并沒有合适的人選推薦,并非他們不想,而是的确沒有合适的人選。
洪明帝自己就是靠着軍權上位的,宋淳幾兄弟更是包攬了大批武将,這些人不能用,就隻能把人選放在南部大軍和其他武将身上,朝堂這個權力場,經營人脈關系是很多人都會做的事,還真不好找不站隊又有本事的。
見他們都沒有可靠人選能再舉薦,宋淳也不再猶豫:“得知北部大軍暴亂後,西北主帥宋涪着前鋒周野率三千騎兵攜火器趕往上谷,意在震懾匈奴,外敵之憂暫時可解,如今當以内患爲重,就讓甯遇去,着他暫任北部大軍主帥帳下右衛副使将軍,平定軍中暴亂。”
司空及推舉的公侯立馬應聲,其他人也沒有反對。
行宮裏,宋淳的一連串安排洪明帝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剛從湯池裏與美人嬉戲出來,瞧着折子,神情便露了不悅,就連懷裏依偎的美人都被他一把推開。
大巫織焰端正的坐在一旁,目光一直追随着洪明帝,便是洪明帝什麽也不說,他也知道這個昏君現在的想法。
“太子真是人心所向啊。”洪明帝哼笑了一聲,又羨慕又憤怒。
他的心思極爲複雜,即希望宋淳能獨當一面穩坐東宮之主的位置成爲自己的接班人,又嫉妒他這麽早就超過自己。
大巫織焰緩緩開口:“國朝災禍頻發,朝野所指皆在微臣,微臣慚愧。”
“一群沒有自知之明的蠢貨罷了,一面叫嚣巫蠱蔔算是蠱惑人心的騙術,一面又說是上天降下的災禍,神鬼有無全憑他們一面之詞,自打耳光而不自知。”洪明帝滿是不屑:“老天降下災禍,無非是不滿人間供奉,這才小施懲戒逼人祭祀,等吃夠了香火禱告,災禍自除。”
他完全沒有遷怒到自己身上的意思,這讓大巫織焰十分滿意,他繼續說道:“微臣幾次蔔算,國運之說仍舊顯示,西北有禍亂大魏之人,這并非好事,還望皇上早做準備才是。”
“還是宋涪和宋沅嗎?”洪明帝坐下來,神色十分冷漠。
“身在西北,又是皇族,且無手足,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二位殿下。”大巫織焰說的無比肯定。
洪明帝沉聲道:“宋涪的生母王氏死于後宅相争,妹妹因爲朕的指婚,在婆家受了不少委屈,他又是個極重親情孝道的人,隻怕對朕對皇後都心存怨恨,如今他統領西北大軍,靠着火器收攏了不少人心,日子一長,必生傲慢之心。”
他首先懷疑的就是宋涪,大巫織焰便故意問道:“皇上認爲九殿下的可能性不大嗎?”
“他年紀尚小,又事民政,在軍中毫無威望,且他母親沈氏就在京兆,他哪裏敢生出異心?”洪明帝并不将宋沅放在眼裏,在他的認知裏,隻有手握兵權才有鬧事的資格。
宋沅?還不夠格。
大巫織焰笑而不語,隻要不懷疑到宋沅頭上,那其他人會被怎麽想象他都管不着。
洪明帝沉吟良久後看向大巫織焰:“國師可有法子,壓一壓宋涪的邪念?”
“微臣愚鈍,不知皇上所指的壓是何意?”大巫織焰明知故問,洪明帝的心聲他已經聽到了。
這老東西,對親兒子動了殺念。
他問的仔細,洪明帝反倒不好明說了,以前不懂先帝爲何會對親兒子痛下殺手毫不猶豫,如今高坐帝位兒孫滿堂,他總算可以理解先帝的心思了。
帝王之家,血脈雖重,但皇位穩固更是重中之重,如今東宮在位,宋淳又有了孩子,即便子嗣凋敝,但他尚在壯年,等大局穩定後再開枝散葉也未嘗不可,所以,其他有野心有能力威脅到宋淳父子的兒孫,便顯得礙手礙腳了。
“朕乃人父,何嘗不希望子孫安康和睦,然帝王之家,總是身不由己。”洪明帝還想找補一番。
大巫織焰知道他說不出口,便順着他的話說道:“若是曆代先帝都能果斷些,何至于代代帝王背負手足相殘的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