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裏是對行騙者下手?這分明是借着由頭屠殺所有巫師。
宋淳是最抵觸南疆巫師的,但他能忍,知道不能與洪明帝正面起沖突,所以一直不曾發難,即便被朝臣質疑也沒有太過解釋,這次卻借着由頭痛下殺手,很難說事情鬧得這麽大是不是他一手放縱的結果。
“實在可惡。”洪明帝将折子重重合上:“教唆民變,不可輕恕。”
宋淳接話:“衙門已經查明,這些行騙者都會打着國師府的旗号開法會辦祭禮,遊說百姓供奉家财取悅上天,以此來免除災禍,更有甚者自稱能治百病,以醫者身份接近女眷強行淫事,作惡多端。”
洪明帝火冒三丈:“這樣多的罪行必定不是短時間内就發生的,這麽久了,衙門的人就不曾扼制嗎?”
“衙門的人先前接到過類似的案子,但礙于這些人打着國師府的旗号,動不動就叫嚣着讓衙門上折朝廷,并說皇上都寵信國師,莫非爲臣者要與皇上作對,這樣的話一說,底下的官吏也就不敢蠻幹,偶有幾個上折告狀,折子也被積壓了起來,要不是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隻怕還翻找不出來。”
他幾句話就把大巫織焰的罪名坐定了,仗勢欺人的帽子先扣下來,即便是大巫織焰也得掂量一下要不要維護這些人。
洪明帝更加惱怒:“都打着國師的旗号,那他們是否真的是國師門下?”
“兒臣已經着人徹查了,這些人并非國師門下。”宋淳意味深長的看了大巫織焰一眼:“所以才說他們招搖撞騙。”
洪明帝松了口氣:“既然不是國師門下,那就嚴懲,是殺是剮,不必手下留情。”
“是,兒臣遵旨。”宋淳的目的達到了。
大巫織焰一直冷眼看着他,沒有半句申辯求情。
有了洪明帝的支持,宋淳對這些蠱惑人心的巫師就開始痛下殺手了,短短幾日功夫,被定罪下獄的巫師就有數十人,往日遊蕩在京兆城内的巫師們,無論真假,幾乎都沒了蹤迹。
國師府裏,大巫織焰将與宋沅定立契約的真心石拿了出來,無法蔔算宋沅的将來,讓他很在乎與宋沅定下契約,他也知道宋沅很在乎自己的大哥,但宋淳是宋沅的絆腳石,必須除掉,否則,他與宋沅的約定就沒有達成的希望。
手下的巫師擡着一個沉重的石棺進來,石棺上布滿青痕,裏頭的東西已經被封存很多年了,巫師拿來撬棍,幾人合力将石棺打開,裏面還有一個鐵盒子,将鐵盒子拿出來再度打開,一把顔色灰暗的長劍這才顯露出來,大巫織焰遠遠看了一眼就立刻讓人把東西裝回去。
幾十年前天降隕石,使得一方受災,短短數月,受災之地便寸草不生,百姓牲畜皆死的不明不白,死前上吐下瀉腹痛難忍,更有新生嬰孩相貌畸形醜陋,種種異象緻使該地成了死亡之地,人人敬而遠之。
但南疆一位大巫卻深入其腹地找到了幾塊隕石殘骸,他有意以此鑄劍,可惜隕石尚未熔煉便一命嗚呼,其子爲完成其夙願,開爐鑄劍,曆經三年鑄成此劍,但其子孫不治身亡者已近十人,其後代無論男女再難有繁衍之能,且年壽不永。
外人皆道此劍乃大兇之器,故此封存,不示外人。
這次把這東西找出來,便是要将此劍,呈送宋淳.
邁入六月,河間四地受災的情況越發嚴重,宋淳調撥大批糧草運到四地緩解災情,遣派特使前往巡視災情,同月,宋涪再度戰況報捷,匈奴王庭上書休戰,有意與大魏修和,南部大軍卻接連上折,要求朝廷分撥火器。
一件件大事全部積壓在了一起,所有人都忙了個團團轉。
六月的西北還沒有迎來雨季,但窖井裏存儲的雪水足夠應付農耕所需,農田裏的作物長勢喜人,百姓侍弄完農田之後,便又忙着去開墾。
開墾荒地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伐木除草平整坡地,每一樣都是耗時耗力的事,尋常人家幾個壯勞力一起,一年能開墾出兩三分就已經了不得了,而且西北适合農耕的地方不多,所以農田零零散散的,如今全部圍繞在修建好的水利附近。
刺史府裏,宋沅看着手裏整理好的人員名冊:“這些匈奴俘虜雖然多爲婦孺,但其身體素質卻是不錯的,我去營地看過,幹活很利索,飼養牛羊更是有一套法子,如今送來的俘虜越來越多了,像先前那樣安插在各個村落的法子終究不長久,你們可有什麽好的法子?”
“西北缺人口,把她們婚配了生兒育女最妥當,有了男人孩子,心也就定了,就不會想着回去了。”
“這些匈奴女人性格彪悍,家裏的男人都被殺了,對大魏很是仇視,有些性格烈的敢對看押的士兵動手,普通男人哪裏降得住?依我看,還是将她們安排在營地,要求她們每日做工換取口糧,磨幾個月的性子再做打算。”
“對看押的士兵動手一事,聽說事出有因,刺史大人再三強調不可奸、淫婦女,但有些人總把刺史大人的話當做耳旁風,實在怨不得人家還手。”
“若想讓她們踏踏實實的立足于西北,一味的強權壓制隻會适得其反,這些女人在匈奴時便承擔了大部分的活計,若是到了大魏比原先過得更苦,她們隻會越發懷念昔日,依我看,不如恩威并施,以懷柔爲準,要求她們穿大魏服飾說大魏話學習大魏的禮儀,抹去她們身上匈奴人的痕迹,給她們田地讓她們自力更生,至于婚配也由她們自己做主,對她們嚴加看管,但并不将她們視作奴隸,至于他們的孩子,若想在大魏好好活下去,就必須認大魏人爲先生義父,由大魏百姓教養,讓他們以大魏爲先,大魏爲尊。”
他們說了挺多,宋沅覺得最後這個法子可行性是最高的:“如今沒有多餘閑置的土地給她們,就先安排她們去棉花地裏幫忙做工吧,當然,她們若是想要開墾土地也可以,隻是有一樣,不許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