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很關心兩個孩子的功課嗎?”洪明帝随口問道,他知道宋淳早把教養宋威的事包攬到了自己身上,林氏連衣食住行都插不上手,如今多了個宋策,宋淳就更不可能讓她插手了。
宋淳說道:“可能是吧。”他連說句好聽的替林氏圓一圓臉面都不願意。
洪明帝颔首不語,他們夫婦之間的事,他這個做父親的心知肚明,剛剛那麽問,隻是以爲他們已經和睦了。
“太子妃一向是孝順的,多年來對朕與皇後十分恭敬。”洪明帝贊了一句,林氏能拿出手的優點,也就隻有孝順公婆這一項了,其他的好處,洪明帝也說不上來。
宋淳知道這是在提點自己,即便再怎麽讨厭林氏也不能把事情做的太絕。
宋淳也不說話,真孝順還是假孝順,也隻有林氏自己知道,他并不感興趣,他隻知道,若是連孝順公婆這一點都做不到,她的太子妃之位也不會穩固。
院子即将走到盡頭時,便有袅袅琴音從林子後面傳來,洪明帝駐足細聽,宋淳則是神色疑惑,眉宇微微蹙在一起稍顯不悅。
邀寵的手段罷了,他自小見多了并不覺得稀奇,隻是今日碰巧讓洪明帝瞧見,這讓他十分不悅。
“好熟悉的曲調。”小沈氏開了口。
她稍稍使力拽着洪明帝往前走,一行人順着小道出來,一眼就看見了正在跳舞的穆良娣,衣袖翻飛,腰間環佩作響,踩着複雜的舞步,猶如驚鴻振翅,決然欲飛。
洪明帝神色若有所思:“這舞.”
“皇上不記得了?妾身初入府時,常跳給皇上看。”小沈氏把話接了過去:“這舞步複雜,自那年妾身崴了腳就不曾跳過了,這麽多年了,還以爲不會再瞧見了呢,良娣跳的真好,也不知是向誰學的,妾身記得自己不曾教過其他人呀。”
宋淳看向她,全然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但礙于洪明帝在跟前,所以很快就把目光移走了。
“這衣裙朕記得你也有一件,似乎還是朕賞你的。”洪明帝的記性不算差,他寵愛小沈氏十幾年,一些東西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小沈氏勾唇輕笑:“皇上記性不錯,是妾身入府第一年,懷着沅兒過生辰時皇上賞的,前幾日發現上面的飾品有些松散了,妾身手藝不佳恐壞了皇上心意,所以着人送去尚衣局修補,隻是良娣身上這件瞧着不大像是舊衣,倒像是仿着那件衣裳做的新衣。”
“她穿着仿你舊衣做的衣裙,跳着你昔日的舞,在這裏等太子?”洪明帝很快就想通了這裏面的牽連。
小沈氏臉上喜色一滞,滿是驚詫:“這”
洪明帝冷眼瞥向她,見她隻驚不慌,也就沒有立刻發作,但心情顯然是不太好。
“父皇。”宋淳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小沈氏是他的庶母,他也被牽涉其中,說什麽都沒用。
“皇上明鑒,也不知是何人竟然想出這樣惡毒無恥的主意來誣陷太子爺與妾身,妾身不僅是太子爺的庶母,更是他的姨媽呀。”小沈氏面色雖然驚慌,但辯解的話卻說的十分有條理。
洪明帝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差點忘了,小沈氏沈皇後的族妹,按輩分算,不僅僅隻是宋淳庶母那麽簡單,他看了看小沈氏再看宋淳,一個是昔日寵妃一個最器重的兒子,二人的品性如何他最是清楚,絕對不會行事無恥之人。
那設局讓自己誤會他們倆行事不軌的人,便着實無恥了一些。
“别跳了。”宋淳呵斥出聲,早已跳累了的穆良娣被吓了一跳,舞步一錯便重重摔在地上,腳踝處鑽心的疼痛讓她低聲痛呼,她可憐兮兮的看向宋淳想要搏一絲憐惜,結果卻對上了洪明帝陰沉的目光,心裏頓時一咯噔,急急忙忙爬起來跪好。
宋淳走過去盯着她,低聲怒問:“誰教你的舞?”
他壓着火氣,穆良娣依舊被吓了一跳,但不敢說實話:“妾身自己學的。”
“自己學的?這舞是沈妃娘娘自創,并未教過任何人,且十幾年沒有跳過了,除了王府舊人誰還見過此舞?你說這話自己可信?”
穆良娣變了臉色,謊話被拆穿,讓她心亂如麻,神思也全都亂了:“真的是妾身自己學的,太子妃借給妾身一本打發時間的舞蹈秘籍,妾身覺得上面的舞步十分優美,所以跟着自學,妾身沒有撒謊。”
林氏聽見她的名字,宋淳就知道這事有鬼。
“皇上。”小沈氏跪在了洪明帝跟前,眼眸中也泛起了淚光,聲音哽咽:“皇上,穆良娣年輕,哪裏會知道妾身昔日跳了什麽舞穿了什麽衣裳?若說不是有人刻意誤導她,妾身是不信的,妾身自伴駕以來,一直小心謹慎,卻還是被人以名節清白算計,還請皇上爲妾身正名,否則妾身隻能以死明志了。”
她不過滴了兩滴眼淚,洪明帝便心軟的一塌糊塗,雖說冷落她許久,可到底是寵愛了十幾年的人,哪裏舍得她這樣。
“朕自當爲你做主。”洪明帝忙把她扶起來:“愛妃受委屈了。”
小沈氏别開臉,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卻是一聲不吭。
洪明帝越發心疼,瞪着穆良娣就問:“你身上的衣裳是哪來的?”
“是妾身讓尚衣局仿着沈妃娘娘的舊衣新做的,妾身隻是覺得好看。”穆良娣終于知道自己闖禍了,所以說話時恨不得把自己撇個幹幹淨淨。
小沈氏低聲啜泣,身邊的春陽适時開口:“皇上,尚衣局忙碌的厲害,娘娘送去修補的舊衣至今都沒有送回去,怎這樣手巧,連新衣都做好了,穆良娣得使多少銀子才能讓她們這樣用心辦差啊?”
這話可算是提醒洪明帝與宋淳了,尚衣局管着宮中那麽多貴人主子的衣着,如今開春,制新衣的人更是多,舍得花錢的人可不在少數,怎麽就那麽給一個良娣面子?
“來人,去尚衣局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