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宋淳一點也不愛聽，他何須洪明帝來教這個道理？
除了宋潤宋涪宋沅，其他兄弟都被他打壓下去再無翻身的可能了，留下的這三個兄弟，都是能力出衆且能助他的人，若對他們三人都要再三防範，那他豈不是要做孤家寡人？
想想洪明帝的處境，宋淳并沒有打算聽他的，雖說幾位叔伯都去得早，可是活着的時候也沒見洪明帝與誰相處的好，說白了，他猜忌多疑剛愎自用，自己的兄弟關系處理的一塌糊塗，前途上更是全靠自己這一輩的兄弟撐着才坐上皇位的，他的經驗根本不具有借鑒意義。
到了太華殿，洪明帝從辇車上下來就說：“朕聽說，宋涪還爲宋沅請功了？”
“制造火器的人是沅兒推薦的，所以，五弟爲沅兒請功。”宋淳知道他又要挑宋沅的刺兒了。
果然，洪明帝臉色一黑：“身爲皇子不務正業，總和這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火器雖好，但花銷巨大，依朕看，大魏軍隊的戰力還沒提起來，國庫就要被掏空了。”
他提起國庫，宋淳就知道他還在爲不能肆意花錢的事不爽。
那些年輕後妃使勁渾身解數邀寵，爲的不就是富貴榮華和母家的前程嘛，如今什麽都撈不着，在美人跟前無法表現的洪明帝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宋淳沒有說話，他實在懶得與洪明帝掰扯這些顯而易見的問題，也實在想不通爲何洪明帝登基之後會這般短視愚蠢，年少時那個聰慧沉穩的父親似乎死了一樣，除了皮囊再找不出半點相像的地方。
進了太華殿，洪明帝就将手裏的捷報摔在了龍案上，随同進來的幾位大臣面上微微一驚，卻也對此沒有太大的反應，宋淳也靜立在一旁，臉色麻木冷漠。
“私自調派兵馬，還有臉向朝廷請功？”洪明帝黑着臉，目光掃過下座的大臣，這才發現多了幾張生面孔：“你們是做什麽的？”
宋淳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父皇有所不知，年前幾位大人告老還鄉了，爲此朝中官員有所變動，調任的折子，兒臣已經送去行宮數月。”
洪明帝張了張嘴沒能說出話，他在行宮和一群年輕後妃嬉戲玩樂，跟着大巫織焰修習長生之術，已經許久沒有看過宮裏送去的折子了。
“有印象。”洪明帝敷衍的找補了一句。
幾位和他打交道少的大臣略有驚訝，有人大膽站出來說道：“皇上，我朝駐邊主帥，是有自主調派兵馬特權的，而且，匈奴屢次挑釁，朝廷也給過還擊的旨意。”
他替宋涪說話，洪明帝立馬就惱了，目光瞥過去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說話的大臣心裏一咯噔，趕忙閉了嘴。
“小小挑釁都無法忍受，能成什麽大事？”洪明帝呵斥了一句，趁着怒火還要繼續，目光轉向宋淳後猶豫了一下，挪開後才道：“西北才安甯了多久，這一番動手，多年安定毀于一旦。”
這話說得有幾個實心眼子以爲他沒看清楚捷報，宋涪動用了火器，大魏的傷亡幾乎爲零，而且戰火遠離大魏本土，對西北的安定完全沒有任何影響，相反，俘虜的幾萬人可是切切實實的解決了西北人口不足的問題。
隻是見幾位資曆老的大臣都沒有說話的意思，他們也隻能将這一番話全部咽進了肚子。
“主帥有自主調派兵馬特權本就是一個隐患，若非大戰而私用更是居心叵測，若這次嘉獎厚賞了，以後其他主帥效仿，朝廷還有什麽威信可言？朕還有什麽威信可言？”洪明帝越說越理直氣壯。
宋淳依舊神色冷漠，每日處理政務已經讓他心力交瘁，他實在不想浪費精力去告訴洪明帝，爲何大魏主帥要有自主調派兵馬的特權。
“皇上。”禦史大夫聽不下去了：“大魏國土遼闊，東西南北跨度過大，消息傳送少則十天多則二十日，戰場局勢瞬息萬變，若一方主帥沒有自主調派兵馬的特權，等消息送回京兆經商議後再行出兵，隻會贻誤戰機。”
竟然真有人告訴他爲什麽，偏偏還是禦史大夫說的，洪明帝提起來的脾氣一下子不上不下的卡住了。
他自己就是行伍出身，能不知道爲什麽嗎？他的目的是在質疑自主調派兵馬的特權嗎？他實在質疑宋涪會不會有反心！這群人難道一個都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嗎？
太華殿裏一時安靜了下來，沒人站出來解圍接話。
沒人會敬重一個愚蠢刻薄除了挑事一無是處的帝王，特别對方還将大權交給了太子，高坐皇位又如何？不過是個體面的傀儡罷了。
洪明帝的臉色實在挂不住了：“幾個月的時間，花了幾十萬兩銀子制造火器，有多少火器送來了京兆？”
他岔開話題，這才有負責的大臣搭腔：“回皇上的話，第一批火器完工後，有二十件火器送往京兆。”
“二十件？”洪明帝立刻叫了起來：“幾十萬兩銀子砸出去就換回來二十件火器？”
大臣稍稍遲疑了一下，打仗主要在西北，不可能反将大批火器送回京兆，火器送二十件回京兆本就是每樣兩個，以此讓朝廷知道錢都花在哪裏了，好留檔造冊，送的太多也沒用。
“如今兵馬火器全都在西北，朕心不安啊。”洪明帝知道他們在裝傻充愣，所以幹脆自己把話說明白了。
宋淳這才出聲：“父皇，五弟一心爲了大魏着想，父皇因爲國師幾句妖言就這般猜忌他，兒臣爲五弟抱屈。”
他直接把洪明帝讓大巫織焰蔔算的事抖了出來，本就對大巫織焰心存不滿的大臣一下就明白了洪明帝爲何這樣針對宋涪，心裏不免對洪明帝越發失望。
“皇上，國師妖言惑衆豈能相信？南疆巫師亂我大魏可是有着前車之鑒的，還望皇上三思。”
他們不沉默了，洪明帝卻有些慌了，他清楚執意立國師這事有損自己的龍威，若是再讓百官知道他因爲國師的蔔算而質疑自己的親兒子，那就更加不會有人效忠于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