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賬?”這事可把程徽爲難住了:“大人,軍中寫明了沒錢轉圜,所以才讓衙門先墊上的。”
宋沅擺擺手:“墊不上,前天補來的銀子,必定是要先緊着衙門這邊的财政,修建水利和運往酒泉西海的糧食,還有給國庫打白條欠下的稅銀,這些可還沒結清銀子呢,庫裏那十幾萬兩銀子,尚且不夠我們自己安排,哪裏有閑錢墊上?既然火器完工就差交付了,那就讓軍中先用着,軍需供應是朝廷負責,難不成不給錢他們還敢扣着東西不給?”
程徽默不作聲,像是腦子轉不過來一樣。
宋沅就靜靜的盯着他,裝傻在她這裏可行不通,宋涪哪是暫時讓衙門墊錢啊,他是想用這個由頭獅子大開口,朝廷批給他三十萬兩銀子制造火器,他眼紅心熱想要制造更多,但朝廷鐵定不會再給三十萬兩銀子。
不給怎麽辦?借錢,找西北财政借,趁着國庫吃緊拿不出錢的時候去打白條,給西北财政施壓墊錢,這樣一來,他張口就是二十萬兩銀子,先用後付催着西北财政給他出錢,朝廷要是不想西北财政崩潰,就得趕緊給他銀子來彌補虧空。
錢到手裏往西北财政的庫房裏走一圈,他再借出來,忽悠着庫房裏多墊幾萬兩銀子,滾來滾去,就算他一年花費上百萬兩銀子,國庫都得給他填坑,他到是靠着火器把戰力提上去的,債務全甩給别人了。
所以,宋沅一點也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你們去商量商量,不是我不批,是手裏真的沒錢,修水利和給酒泉西海送糧食這些錢,都是商戶墊的,快過年了,總得和人家把賬平了不是?我們一年到頭種幾個月的地才有這點收成,不能和軍中比啊。”宋沅假惺惺的賣慘。
程徽一陣琢磨後,臉色爲難的點點頭:“下官先去試試。”
宋涪摳得要死,那群軍需官更是一個個鐵公雞轉世,要是能要回來,郡守早帶着負責财政的官吏把錢要回來了。
打發走程徽,宋沅也沒心情看書了,有了上一年的經驗,又碰上廷尉府嚴查,西北各地的官吏辦事都無比積極上心,像去年的那樣的幺蛾子雖然依舊有發生,但并未鬧到她跟前來,也讓她省了不少心力。
隻是心力省了,要操心的事兒卻是半點不少,程徽八成是要不回來錢,所以宋沅還是留了五萬兩銀子備用。
除夕這日,宋涪給宋沅下了帖子,邀她到張掖邊境去看看。
自從那個年輕人被活捉回來後,趕來的匈奴兵馬一直滞留在邊境不曾退去,期間派人來交涉過很多次,但開出的條件并不能讓宋涪心動,爲此雙方遲遲沒有達成一緻。
積雪幾乎沒過腰間,騎馬寸步難行,好不容易跟着宋涪來到觀戰的絕佳位置,宋沅累的腰都直不起來,比起穿着一身笨重盔甲卻依舊氣息平穩的宋涪,宋沅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的武算是白學了。
看她恨不得趴地上歇着,宋涪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這幾個月讓你們花了不少錢,今日也該請你瞧瞧火器的威力了。”
“瞧了我也沒錢批了,還請五哥手下留情。”
宋涪不吭聲,把她的話直接當做耳旁風,目光緊盯着遠處的匈奴營地,聚集在邊境的匈奴不算多,約有千百人,爲此營地也不大,大雪紛飛,除了巡邏的哨兵幾乎瞧不見其他人。
身邊的司馬副将請了軍令後,立刻有一隊鬼鬼祟祟的人馬借着山溝躲藏身影朝着匈奴營地摸過去,他們每人腰間都挂着一個小竹簍,脫了盔甲穿着灰白的衣裳,盡全力遮掩着行蹤。
宋沅睜大了眼睛瞧着,隻見他們在匈奴營地前停下,巡邏的哨兵從他們眼前走過都沒有發現他們,等巡邏的哨兵走開,一排弓弩齊刷刷擺開,弩箭利落的将外頭巡視的哨兵解決掉,他們又往前摸進了一些距離,其中七八個人直接進了對方營地。
宋沅驚呆了,趕緊看向身邊的宋涪,即便離的老遠,她都忍不住心虛到壓低聲音:“不會被發現嗎?”
“有内應。”宋涪神情平靜,回答的也很簡潔。
哦,有内應啊“不是,有内應直接給他們下毒不就成了?費這麽大勁做什麽?”宋沅不理解。
宋涪垂眼看着她,唇角微微繃緊思索了一番才開口:“看看火器的威力。”
哦哦哦,對對對,他的目的是看火器的威力,不是爲了弄死這群人。
宋沅安靜了。
摸進營地的人很快分散了,他們分工明确,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小竹筒,點燃竹筒上的引線就往帳篷裏面丢,寂靜的大雪地裏,‘轟隆’聲接二連三想起,聲波回蕩,即便離着一段距離,他們身後的馬兒也被驚了,士兵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拉住。
宋沅心神一凜,看着那些威力巨大的竹筒,不敢相信這東西就是晏晏當初随手往地上丢的那玩意兒。
“晏公子改進了很多次,如今的威力,我覺得還不錯。”宋涪細瞧着大亂的匈奴營地,神色滿意。
宋沅不吭聲,她知道晏晏會把當初展示的東西改進,卻沒想到能改進到威力如此巨大的地步。
匈奴營地頓時亂作一團,有人即便沖出帳篷也渾身血肉模糊,不等看清發生了什麽,就被一刀割了脖子。
營地裏的人高喊了一聲,很快後頭的匈奴士兵全從帳篷裏鑽了出來,知道襲營的人隻有七八個後,他們無所畏懼的沖了過來,摸進營地的人不慌不忙,接連朝着人堆裏丢了十幾個竹筒。
‘轟隆’巨響不絕于耳,竹筒爆炸時,裏頭的鐵砂簡直就是殺人利器,能把人臉轟個稀巴爛,頓時,匈奴營地裏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