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麽确定我們真的混出頭了還願意回去?回去了有獎金,可是能在這裏混出頭,有錢有權豈不是更好?還說什麽會有獵手給我們制造困難,這麽多年了,獵手在哪?隻怕早就死了,現在的人又不是傻子,我們雖然冒領了這個時代的人的身份,可是我們與他們格格不入。
要是不想被發現,就隻能離家出走,可是沒有路牌和官府文書,去哪都去不成的,說是寸步難行也不爲過,一旦被當做流民抓起來,下場更慘,我們運氣好,遇上梁鶴解決了戶籍文書的問題,但實際上還是難以生存,沒有一個穩定的謀生手段,在哪都得餓死。
看看那些被抓到的穿越者,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裏的人有千百種方法把他們知道的消息套出來,一旦榨幹價值,他們就會被殺掉或者永久囚禁,這個時代的規則會迫使人遵從奴性,能忍受就活着,忍受不了就死去,挺殘酷的。”
她說了一堆,第一次被認可後心情放松,話也變多了,隻是話裏聽得出來很失意。
她引以爲傲的才學因爲性别這塊攔路石,竟然遲了那麽多年才被人所認可,而且這個認可來的如此簡單,不過是換身衣裳再找宋沅這樣的皇子做引薦就能辦到。
她相信那幾個人看得出來她是女子,可是因爲引薦自己的人是他們得罪不起的皇子,所以他們默契的無視了自己的性别,這實在諷刺。
宋沅心情複雜,但她對此無法感同身受,她雖然在記憶裏見過他們那個時代的自由與自尊,但她對這個時代的規則并沒有太多抵觸,厭惡是真的,反對也是真的,但意外造就的女扮男裝讓她避開了世俗的規訓,比起其他女子,她是自由的,尊貴的,她可以學習皇家男兒的詩書禮儀,可以出入朝堂,不必被拘束在方寸宅院靜等着相夫教子,所以對這些能夠維護自身利益的規則她也是支持的。
她是披着虛假身份的受益者,她沒有立場質疑與反對,但她同情晏晏,同樣穆绾棠,像她們這樣自身有能力的女子,僅僅因爲一個身份就被世道所排斥,這是不公平的。
不過晏晏主動提起獵手,她就不得不說一句了:“你覺得獵手是誰?”
“是誰?不知道,可能我們已經遇上了,也可能還沒出現,又或者已經被這個時代的人除掉了。”晏晏看着她:“你覺得是誰?”
宋沅自然不知,隻能搖搖頭:“一開始,我懷疑是周野,他的動機很明确,就是主動去了解其他穿越者,所以讓我覺得他居心不良,但這麽多年他都沒有其他動作,我覺得他應該不是,我還懷疑過你,我被你催眠過,你後來又無故消失,嫌疑很大,徐映容…”
“徐映蓉也不會是,我催眠過她,她的目的很直白,就是往上爬,但手段低劣,隻想依附他人,能力有限又自作聰明,很容易成爲棄子,至于我是不是你可以自己查,我可以坦誠告訴你我不是,但你大概是不會相信的。”
這話說得,宋沅隻能笑笑:“我現在對誰是獵手并不感興趣,我隻想好好利用你們的本事爲大魏謀利,如果那個獵手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我不介意與他合作。”
“天真,獵手并不知道你已經不是管雁了,所以在他眼裏你還是穿越者,一樣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内,可能現在不找你是因爲你的身份太高了,他還沒辦法接近你,還是小心些吧。”晏晏好心提醒。
宋沅細細一想:“還真有道理,我身邊高手如雲,想要接近我的确有些難度,不過獵手之所以能被委以重任,想必也不是尋常人的想法,知道我求賢若渴,故意暴露價值引起我的重視,進而接近我也不是沒有可能。”
晏晏笑了出來:“你就差直接點我名了。”
宋沅也笑了出來:“這些話說一次就夠了,千萬别總挂在嘴邊,說多了無益,還有可能給自己找麻煩。”
“的确,我最煩傷春悲秋了,但今日的确高興,來這三年多了,第一次有人認可我的本事,這種感覺讓人興奮。”她站起來走了兩步:“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五哥介意我女子的身份不願意用我,那你替我出面吧,我願意把這些東西都交給你,這是好東西,挂了誰的名,誰就能名垂千古,與其便宜别人,不如幫你一把,你發達了,應該不會虧待我。”
宋沅問:“你就不怕我卸磨殺驢?”
“怕啊,可你是我最好的選擇了,你是我能接近的身份最高的人,能力也是最強的人,我們也算是知根知底,給你最省事。”她湊過來:“你别告訴我,你願意把這個揚名四海的機會讓給别人。”
宋沅搖搖頭:“自然不願意,我沒這麽好心給别人鋪路。”
“那就說好了。”她笑着走開,扭頭瞧見衛晏站在院子裏進來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大大方方的從他面前離開。
“衛晏。”宋沅喊他了:“中軍大營最近有行動了嗎?兵馬是怎麽調動的?”
衛晏趕緊說道:“今日午後送來消息,要先調五萬斤糧食,說是做幹糧,糧食已經準備好了,就等殿下批條用印。”
他忙把條子拿出來,宋沅看過之後,特意交代:“既是準備幹糧,那必須就近調取,張掖的糧倉不能一下子掏空,告訴糧官,往西郡武威西平三郡調糧把張掖的虧空補上,做好造冊批注,以供朝廷年審核驗。”
“是。”衛晏趕緊拿了條子出去。
外頭都黑透了,宋沅也累了,看了看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糾結了一番後還是放棄了回屋睡覺的想法,擡着燭台過去,任命的拿了公文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