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落,劉妃和李貴妃便默契的看向小沈氏,誰不知道洪明帝一向針對宋沅,這話他和别人說還有幾分可信,用來接小沈氏的茬就有點可笑了。
小沈氏面不改色,依舊輕聲軟語:“皇上懷慈父之心,自小就對諸位殿下細心照顧栽培,父子關系如尋常人家一般,鬧矛盾吵嘴不過是家常事,諸位殿下雖說都是做父親的人了,但在皇上跟前也還是個孩子,氣性上來了也隻當是與自己的父親鬧脾氣,并未深想到君臣這一層,自是不必與先帝相比的。”
“他們都在外頭?”洪明帝心裏好受多了,雖然知道小沈氏是在安慰自己,但他很受用,這個時候明知道是借口是虛假謊話他也會相信的。
沈皇後忙道:“都在,等着皇上發落呢。”
洪明帝坐起來,沈皇後趕緊起身坐在榻邊扶着,“都起來吧。”洪明帝擡擡手,目光特意在小沈氏身上停留了一番,随後就看着李貴妃。
“你那兩個兒子啊。”洪明帝恨鐵不成鋼。
李貴妃慌得厲害:“皇上息怒,那兩個糊塗蛋自小就蠢,淨會給皇上添麻煩,還請皇上恕罪。”
她弓着身子恨不得跪在地上,洪明帝擡手攔住她,卻是一時半會兒沒有力氣說什麽,這越發把李貴妃吓得不輕。
“行了。”沈皇後看不下去了:“皇上沒有怪罪的意思。”
李貴妃半信半疑的站好,神色緊張不安。
“傳太子。”洪明帝神色晦暗不明,揮手示意她們都出去,沈皇後一陣緊張,卻又什麽都不敢多說,隻得帶着幾人出來。
宋淳很快就進來了,直接撩袍跪下:“兒臣請罪。”
“你我父子不該有私藏的小心思,你是我最倚重的兒子,我所有的一切都将屬于你,你若有什麽想法完全可以告訴我,何必聯合你的兄弟來忤逆我呢?”洪明帝滿是失望,裝起了可憐。
宋淳并不吃這套,但洪明帝都表現出來了,他自然是要配合的,當下就說:“兒臣不敢聯合弟弟們忤逆父皇,兒臣隻是不希望父皇被妖人蒙蔽,弟弟們也是擔心父皇被妖人蠱惑失了清明神智。
論私心,兒臣是感激國師的,兒臣知道父皇這幾十年來辛苦惶恐,心神都難安甯,國師能爲父皇解憂消乏,兒臣感激不盡,便是他胡編亂造些話來哄父皇開心,隻要無傷大雅兒臣都不敢多言半句。
父皇冊封國師,兒臣雖不贊同,但隻要父皇順心,在兒臣看來便比萬事都重要,隻是父皇寵信國師時,萬不該生出爲巫蠱正名的心思才是,昨日若是兒臣們奉旨來了,隻怕今日,滿大街都是巫蠱乃國本的言論了。”
這番話說得洪明帝很是感動,但最後那幾句話他很不喜歡,隻是早朝剛剛起過沖突,這個時候他無意在與宋淳鬧起來。
“老四老七膽小怕事,雖說糊塗愚蠢,但是對朕的恭敬之心卻不少,他們幹的那些事也不必太過較真去追究。”他打算放過老四老七。
宋淳立刻意識到他又在耍手段,老四老七因爲他的責備在宮外站了一夜而被寬宥,同樣犯了錯的老六老八卻因爲無動于衷而被繼續調查問責,這不就是明擺着告訴所有人,隻要懼怕他順從他就能被原諒?
宋淳思緒飛轉:“其實認真說起來,幾個弟弟犯的錯都不算大,便是按律問責了,也傷不到他們筋骨。”所以,你若是連這點小罪都舍不得讓他們承受,大臣們必然對你護短有非議。
洪明帝略有幾分煩躁:“昔日先帝一怒,朕便寝食難安,一則愧對于先帝教誨,恐先帝因怒傷身,二則自責于自己身爲皇嗣卻不知以自身做表率,知法犯法,有損皇家顔面,每每念起那時,便感懷于心,實在不忍你們兄弟也如朕一般,朕寬宥饒恕,你們的日子也能安穩些。”看朕多爲你們着想?
“父皇自省之心,兒臣們望塵莫及。”你也就是嘴上說說,真要改了還至于三番四次的挑事惹得先帝大怒?
洪明帝頓了頓:“你五弟與沅兒何時出發?”
“聽他們的意思,也就是這兩日了,父皇可是有什麽需要交代的?”你對他們倆去西北主事有意見?
洪明帝深吸一口氣:“沈妃知禮,與後妃女眷一向和睦,對皇孫們視如己出,她教出來的孩子也是一樣的秉性,雖然輕狂,但愛護晚輩,你拟一道旨意,給沅兒封爵吧。”你心心念念要給老九要個爵位,朕如你所願,那你也得如朕所願,把老四老七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朕的意思給所有人知曉。
宋淳沒有着急謝恩,他很認真的掂量了一番這門交易是否值得,若是讓洪明帝立威成功,那往後他再做出荒唐事,隻怕就沒有那麽多人齊心反對了,但是不讓他立威,隻怕宋沅封爵這事往後就再難提起。
雖然有個标準擺在那裏,但太難實現了。
好一番思量後,他這才說道:“父皇乃九五之尊,當初既然說了沅兒封王爵的前提是西北緻富,如今怎麽能輕易反悔?朝令夕改,恐怕臣民不服,還請父皇收回口谕。”
他竟然拒絕了,洪明帝大感意外:“西北苦寒,想要富庶可不是簡單事。”你那麽護着老九,真舍得把他丢去西北熬苦日子?
“兒臣相信事在人爲,沅兒與兒臣一樣。”就你現在這個腦子,給你機會立了威,下次再幹出蠢事了怎麽辦?
洪明帝不悅,洪明帝沉默,洪明帝揮揮手讓他滾出去。
從寝宮出來,宋淳瞧着衆人,說道:“父皇已經醒了,并無大礙,且先回府候旨吧。”
“是。”他們這才全部起身。
出來之後,宋淳剛打算去追宋沅和她把事情說清楚,就見她安安靜靜的站在路邊等着自己,見了自己立馬就問:“大哥,你挨罵了嗎?”
“沒有,不過父皇有意給你封爵,我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