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一病半個月,幾服藥喝下去一點起色都沒有,不僅瘦了一圈,還咳得越發厲害起來,西平郡丞也害怕她在自己手底下出事,趕緊報了宋涪。
宋涪趕來看她的時候,她還發着燒,抱着湯婆子縮在被窩裏,臉色發紅額前布滿虛汗,知道宋涪來了也沒力氣說話,閉眼躺着腦袋昏昏沉沉。
宋涪進屋後沒有立刻上前,先脫去自己身上帶着寒氣碎雪的大裘,走到炭盆邊站住,看向宋沅問道:“區區風寒半個月都治不好?”
他不滿,西平郡丞都吓了一跳,趕忙把大夫推出來:“爺,殿下體寒内虛,小人實在不敢用猛藥,溫和的方子又得借助殿下自己的陽剛内熱把病氣逼出來,可殿下體寒,還得指望湯婆子取暖,所以小人實在是沒法子了。”
“反到是殿下的錯了不成?”宋涪瞥了他一眼,吓得大夫縮了縮腦袋,一聲都不敢再吭。
宋涪等身上暖了,這才走過去細細的看了看宋沅,瞧她病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沒有宋淳那樣大的權利,能夠輕易調太醫過來看病,對宋沅的情況也完全不了解,乍聽見她因爲着涼病了半個月都沒好還挺震驚,畢竟區區風寒罷了,一個大男人怎麽會半個月都好不了,想了許久才找出一個宋沅身子骨不太行,長不高所以容易病的理由說服自己。
“收拾收拾,将沅兒挪去府裏住吧。”宋涪發話了:“這裏是郡城衙門,官吏來往辦公,始終不方便。”
他說的府裏,便是他在西平的王府,昔日隻有妻兒居住,他久居營中,極少回來,所以宋沅也沒敢貿然登門。
如今他發話了,衛晏也覺得在衙門久住實在不方便,官吏來往太多,并不是養病的好去處,一番思索後也就答應了,忙替宋沅收拾東西。
府裏也提前得了消息,五嫂立馬吩咐人收拾出一處寬敞的清靜院子,将厚厚的被褥鋪上,命人打掃的纖塵不染,還在屋裏備了兩個炭盆提前将屋子暖熱。
身邊的侍女過來詢問:“王妃,廚房着人來問,這殿下的飲食可有什麽忌口。”
“忌口?”五嫂一時半會兒還有點記不起來,她在中山住的日子少,宋沅又與宋涪差了好幾歲,來往并不親厚,她對宋沅的生活習慣實在不太清楚。
還好身邊的嬷嬷是原本在文慧貴妃身邊伺候的,文慧貴妃病逝後無處可去,被宋涪安排在了妻兒身邊做事,見五嫂爲難,她忙提醒:“九殿下脾胃虛弱,吃食要精細清淡,忌口到不曾聽說,隻是油膩辛辣的東西要少些,否則很容易肚子疼。”
宋沅容易肚子疼,五嫂到也聽說過,有年冬日回中山遇上過,嬷嬷一說她就想起來了。
“九叔病着,這些原就該少吃。”五嫂松了口氣:“可把嬷嬷的話記下了?速去告訴廚房,切勿大意了,這脾胃虛弱最容易積食,吩咐他們少做那些脹氣撐肚的東西。”
侍女應聲忙去了,五嫂四處瞧了瞧還不安心:“來西北這麽多年,頭一次有客登門長住,九叔又長在中山,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孩子,我小門小戶的見識不夠,生怕安排的不夠妥當怠慢了,還得嬷嬷幫忙掌眼瞧瞧,可還有缺漏。”
“王妃安排的已經足夠好了,且安心吧,九殿下不是個刁鑽人,雖有些小孩子的脾氣,卻也與沈妃娘娘一樣是個良善性子,不會做刻薄人的事。”
嬷嬷的話讓五嫂心裏安穩了不少,等外頭通傳馬車到了後,趕忙去了外頭。
馬車直接駛入内院的巷子裏,衛晏把宋沅背下來送進屋裏,宋涪也跟着一起進來,五嫂瞧見伏在衛晏背上的宋沅心頭就慌了一下,忙拽住宋涪的衣袖。
“怎麽病的這樣嚴重?”
宋涪繃緊唇角微微搖頭:“說是體寒内虛,大夫不敢用猛藥怕傷了身子,溫補的藥效果又慢,所以遲遲不見好,這幾日越發冷了,也就病的越發重了,還起着燒呢。”
五嫂擔憂起來:“九叔出生時,父皇的年歲也不大,沈妃娘娘也十分康健,怎麽會這樣虛弱?”
宋涪沒接話,宋沅出生的時候洪明帝身子骨的确還行,但宋沅之後的幾個妹妹都是嬌美人,這很難讓人不懷疑原因出在洪明帝身上。
宋沅安頓到了屋裏,宋涪請的大夫也到了,仔細把過脈後,雖然有些奇怪宋沅的脈象,但說法與前一個大夫一緻。
她體寒内虛,不能用猛藥,得慢慢調理退燒,宋涪也就不再懷疑,吩咐大夫去寫方子熬藥。
一碗又苦又濃的藥下肚,宋沅越發不想動了,她知道自己換了地方,窩在又軟又厚的被窩裏,抱着湯婆子暖洋洋的躺着,即便是渾身酸痛也覺得舒服了不少。
沉沉睡了一夜,她發了一身冷汗,高燒暫退,立刻讓衛晏端來熱水,自己擦了身子換上幹淨衣服,這才覺得清爽了一些,隻是腦袋依舊暈乎乎的提不起什麽力氣。
“九叔可好些了?”五嫂過來探望她,見她松垮垮的綁着頭發虛弱的歪坐在床榻上,着實被驚豔到了。
宋沅的模樣生得好,這一點是人人公認的,她剛嫁給宋涪的時候,宋涪向她介紹自己的手足時也提到過自己最小的弟弟小小年紀就生的十分俊美,隻可惜她沒見過宋沅幾次。
一來宋沅年紀太小,那時還在念書,與他們碰不到一起,二來他們總共也沒回中山幾次,碰面的機會不多,文慧貴妃病逝時回去了一趟,又忙着料理喪事,就打過一次照面,還沒顧得上細看。
這會兒細瞧瞧,五嫂覺得宋涪還是說的保守了些。
“我病中打擾,實在是給兄嫂添麻煩了。”宋沅十分抱歉。
五嫂趕忙說道:“一家人不說這些見外的話,九叔病着不來家裏還能去哪裏?且安心養病才是,别說添麻煩打擾了之類的客套話,說了反倒不好相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