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擡腳走了,衛晏則故意站了站才跟上去,郡丞與縣丞依舊一聲不吭,他們知道宋沅是在敲打他們,郡丞站起來,不等縣丞辯解便低聲喝斥:“蠢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要你還有何用?”
縣丞吓得面色慘白,完全不敢吭聲。
宋沅來到匈奴設伏的地方,蹲下仔細看了看痕迹,衛晏立刻說道:“這裏離着工地不遠,白天應該會有民工到此解手,若是白天就在此處埋伏着一定會暴露的,所以,應該是天色擦黑之後才摸過來的,屬下推測,與殿下到此的速度差不多。”
“我今天早上才到武威,中午就有人來報此地出事,而且還是昨天晚上就襲擊過的地方,我剛到對方也就到了,實在太巧了,這樣盯着我的行程,不會是一時興起。”宋沅嗤笑:“那人怎麽說?”
“他們是趁着巡邏間隙分批潛入的,誤打誤撞來此,昨晚沒殺盡興,所以今天晚上再次來襲,目的就是将所有民夫殺個幹淨。”
宋沅斜睨過去:“你信?”
“自然不信。”衛晏朝她靠了靠:“邊境駐守,除了明處的巡邏人馬,暗處還藏着不少哨卡,他們即便是躲過了巡邏人馬也不可能順利躲過暗處的哨卡,能進來,便是有人故意放水,再者,一個工段哪裏值得匈奴兩次來襲?殿下才是他們的目标。”
宋沅默然不語,衛晏便繼續說道:“隻是有一點屬下很困惑,六爺爲何要在自己的駐地生事?這樣明目張膽,二爺必定起疑,而且,六爺是個謹慎的人,他若真的想給殿下教訓,不會用一群烏合之衆,若不能傷了殿下,這次行動毫無意義。”
“你明日去軍中瞧瞧,六哥帳下是不是還有客人。”宋沅也覺得這事不像是宋汵能幹出來的,她和宋汵是面對面打過交道的,而且自問和宋汵也沒有矛盾,需要他對自己使壞。
這種手段傷不了他但卻惡心人,不像是宋汵能幹出來的事。
衛晏應下了,陪宋沅一直等到後半夜,去追敵的侍衛們才趕回來,他們提了十幾顆人頭回來,剩下的匈奴跑的太快,他們沒能追上。
“明日帶上這些人頭去吧。”
衛晏忙問:“那個大塊頭”
“殺了吧。”宋沅将懷裏的紗巾拿出來,仔細戴在頭上遮擋住風裏夾裹的黃沙:“還不是和他們撕破臉的時候,這事如果不是宋汵幹的,那他一定不會白受委屈。”
衛晏沉默,留下侍衛守在她身邊便去準備明日的事。
大半夜裏,宋汵被親衛吵醒,天氣寒涼後,他的頭風病頻繁發作,好不容易才睡着的,這會兒醒了,整顆腦袋都要炸了。
“何事?”他坐在床榻上,長發披散,滿臉不耐的揉着眉心強壓火氣。
親衛站在屏風外頭:“匈奴突襲了前頭的工段,遇上了巡視的九殿下。”
宋汵瞬間清醒,揉着眉心的手頓了頓,他才開口:“他們突襲工段做什麽?”
“不知,但.他們去了兩次,爺,九殿下早上才到了武威。”親衛吞吞吐吐:“潛入的匈奴,很面生。”
宋汵沉默着,大帳裏寂靜片刻,他才沉聲喝道:“把宋泠叫來。”
擅離駐地之後,宋泠被宋潤重責,經他求情後才留的一命,宋汵聽命将他暫時帶回,隻等宋潤怒火消了再求情放他回去,如今,宋泠一直都在他的駐地住着。
親衛很快就把宋泠帶來了,他一臉關切的來到床榻邊,看着雙目腥紅的宋汵關心道:“哥,你的頭風病又犯了?”
“你又去招惹宋沅做什麽?”宋汵兇狠的目光從淩亂的發絲中投過來。
宋泠明顯慌了一下,下意識的否認:“我沒有啊。”
“沒有?”宋汵猛地攥住宋泠的衣領:“挑事挑到我的駐地上來了,阿泠,便是親兄弟,你也太過放肆了些。”
他發狠了,宋泠才開始害怕:“哥,我隻是想給宋沅一個教訓。”
“他招你惹你了?”宋汵一把将他推搡在地:“你是想給他一個教訓,還想拖我下水吧。”
宋泠嘴唇顫抖:“我沒有,我不敢。”
宋汵狠狠瞪着他,若非還念着一母同胞的兄弟情,此刻,宋泠必定是刀下亡魂。
“來人。”宋汵低喝,當着宋泠的面吩咐親衛:“将那行人全部拿下誅殺,立刻着人趕往工段,徹查是誰将人放進來的。”
他要看看,在自己麾下吃裏扒外的人是誰。
即便宋泠是親兄弟,也不能越過自己,插手自己治下的事。
親衛立刻去了,大帳裏隻剩下兄弟兩人,宋泠坐在地上,完全不敢有多餘動作,宋汵也不說話,憤怒之後他的腦袋越發疼了。
“.哥.”宋泠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惹毛宋汵了。
宋汵看過來,目光依舊兇狠,緊盯了宋泠許久,他才悠悠開口:“宋沅巡視酒泉的時候,你們起了什麽沖突?”
他太了解宋泠了,要不是宋沅得罪過他,他不會這麽糾纏不休。
“沒有沖突。”宋泠目光躲閃,他一向都是畏懼自己親哥哥的,在他面前,完全沒有勇氣說謊。
宋汵哪裏會信他,長久的沉默形成威壓,死死壓在宋泠頭上,他驚懼難受,猶豫再三才開口:“我想請他到我帳中一叙,可他拒絕了我。”
“何人等在你的駐地?”宋汵的猜測跨度很大,他完全不想聽宋泠編瞎話來欺騙自己。
今日他敢背着自己放匈奴入境,焉知平日裏瞞了自己多少事?
若不問清楚,等事情鬧大後,他又要如何辯解自保?
宋泠臉色白了又白:“匈奴的一個.”
他沒敢直說身份,他很清楚,一旦說的明明白白,隻怕宋汵會殺了自己。
可他這樣吞吞吐吐,宋汵還有什麽不明白,他氣笑了,頭疼在此刻都不值一提起來,心中殺意橫肆,他直接跳下床榻,拔出床頭懸挂的佩劍就要宰了宋泠。
“蠢貨!”
“哥!”宋泠驚慌的撲過來拉住他的衣擺:“哥,我沒幹什麽,也沒讓宋沅見到他,除了你,沒人知道這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