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雖然不太習慣宋沅一人做主的辦事習慣,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的确非常有效率,而且,一人做主一人擔責,其他人的顧慮少了,也敢大膽辦事了。
幾位郡丞走後,宋沅累的癱在椅子上,侍衛端着熱茶進來:“殿下,周大人求見。”
話音剛落,周世賢就進來了,他見了禮後就道:“下官還有一事,要向大人禀報。”
“坐下說吧。”宋沅喝了口熱茶,身上這才舒坦了一些。
周世賢坐下就道:“不知大人可聽說了,西北有軍中屯田的事?”
他也是爲了這事來的?
宋沅打起精神:“來的路上我也遇見一處,看樣子不太像,方才詢問也沒得個準信。”
“都是他們主子幹的事,他們怎麽敢說?”周世賢從懷裏拿出一本折子:“下官要彈劾軍中将領借軍中屯田的名義私占民田。”
宋沅把折子拿過來,沒打開看就問:“你先前不曾上報朝廷?”
“下官人微言輕,折子根本到不了京兆,而且”他目光兇兇:“西北軍中的掌權人都是皇子,幾位郡丞大人,又都是他們的從屬,他們官官相護,又怎麽會願意讓下官說實話?”
他咬着牙,憤恨難忍,也不知忍這些龌龊多久了。
“他們都是我的哥哥,你對我彈劾他們,就不怕我報複你?”宋沅靠着椅背目光玩味。
周世賢看着她:“大人會不會報複下官已經不關心了,昨日下官當衆說出今年的棉花收成,就已經得罪了那些想要藏私的人,算是自斷後路,又得大人委派核實所有數據,此一行能否保住性命都未可知,若是不說出來,下官死不瞑目。”
“你不會死的。”宋沅打開折子細看:“隻要你足夠有用,我就能讓你活着。”
周世賢臉色詫異:“下官.”
“西北利益勾連,我一路見聞也能證實,你寫的很詳細,我相信你沒有诽謗。”宋沅合上折子:“但我不得不給你潑涼水,我剛來,還未做出政績讓人瞧見我的作用,這份折子我是不敢呈送曝光的,稍有不測,我可能連自己都保不住。”
他嘴唇翕動了幾次,抱拳:“下官明白。”
“但你可以放心,他們不會猖狂太久,做事總要一步步來,操之過急就會破綻百出。”
周世賢忙起身:“大人心裏有計劃,下官便放心了。”
“你此次去核實數據責任可不小,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地方也不能忽略了。”宋沅走到他跟前:“我來西北,是想讓西北百姓都過上好日子,不求富甲一方,最少溫飽富足,我想你我當是一樣的心思。”
周世賢眼中一熱,神色動容說不出半個字。
“去吧,路上小心。”
他見禮退出去,離開的步伐都變得堅定有力。
“殿下。”身邊的侍衛問道:“此人看着便是個嫉惡如仇之人,他敢彈劾其他殿下,看來也是個沖動之人。”
宋沅拿着折子在手心輕輕拍打:“我剛來西北,并沒有官員班底,此人若能把這次的差事辦好,我不介意提拔他,嫉惡如仇者爲官,眼裏最是揉不得沙子,而且,我看他也不像是個沖動之人。”
“這麽大年紀了,在官場摸爬打滾這麽多年,殿下就不怕他别有居心?”侍衛還是擔心。
宋沅晃晃折子:“所以我才說折子暫時不能送上去啊,不過我更相信他隻是滿腔赤誠不肯爲權欲低頭,否則也不至于在止馬縣那個窮山僻壤做十幾年的縣丞。”
她有盤算,侍衛也就不再多說,宋沅伸了個懶腰:“我去歇歇,若有人奏事,便請他們午後再來。”
“是。”侍衛忙帶她去休息的屋子。
雖然很累,但宋沅不敢貪睡,歇了兩個時辰就趕緊起身了,洗漱換衣後草草吃了些東西,剛要叫來侍衛問問可有人找自己,侍衛就來了。
“殿下,穆姑娘來了。”
穆姑娘?穆绾棠?
宋沅很奇怪:“她在張掖?”
說話間,宋沅也走了出去,侍衛把她帶到了後院的書房,數月未見,穆绾棠的變化極大,身姿婀娜,容色豔麗,手裏拿着遮擋風沙的帷帽,見了宋沅,頓時眉開眼笑。
“殿下。”
“你何時來的張掖?”宋沅迎過去:“不在老家陪伴你母親嗎?”
穆绾棠目光含羞帶怯,臉頰也微微泛紅:“我到西北來照看自家的棉花地,母親與我一并來了,得知殿下到西北赴任,我特意過來的。”
“西北苦寒,你們來這裏少不得吃苦。”宋沅忙讓她坐下:“這一路過來沒遇到危險吧?”
她微微搖頭,看了眼送茶水進來就退出去的侍衛,臉色更紅:“殿下可還好?我聽說前太子逼宮時殿下受了傷。”
“已經痊愈了。”宋沅看她臉紅,隻當是熱的,轉身拿了扇子給她:“你來的正巧,我有事還想問問你呢,你家的棉花地,今年的收成如何?”
她輕輕點頭:“收成不錯,西北的确适合種植,今年應當能收兩千斤左右。”
“兩千斤?”宋沅心裏算了算,發現周世賢預估數量的還是保守了些。
穆绾棠知道她一心記挂着政事,繼續說道:“朝廷開恩,這兩千斤棉花,我家可以自行處置,今年不必供給軍中,我有意用棉花換糧,西北今年的糧産很低,糧食會很賺錢。”
做生意的事宋沅不懂,她也就不插嘴建議了,再次問:“可有紡織鋪子聯系你?”
穆绾棠深深點頭:“極多,我打聽過,那些店鋪背後都是權貴,出價極高,一斤棉花合價二十兩白銀。”
“這麽多?”宋沅對棉花的價錢做過預估,卻沒想到會這麽貴:“這可不是好事啊。”
穆绾棠眨眨眼:“棉花價高不是好事嗎?”按照這樣的價錢,她所有的成本都能收回來。
“棉花本就是爲禦寒所用,價格被擡得太高,尋常百姓就沒有機會使用了,偏又是優先供給軍中,這樣高的價錢,必定有人用供給軍中的棉花去謀利,到時候,受苦的還是普通将士和百姓。”宋沅想的很深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