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讀書的時候,先生便重複了千百遍,她自己也因爲無辜蔔算遭了殃,巫蠱亂國這四個字都快把她的耳朵都磨起繭子了,所以宋沅并沒有立刻答應。
她猶豫了,大巫織焰也不着急,宋沅所有的顧慮他都知道,這無疑是要推翻聖祖的政令,對一個子承父業的君王來說,是大忌。
他再次試圖聽一聽宋沅的心裏話,卻依舊一無所獲,隻好老老實實的等着她考慮清楚。
宋沅認真看着他手裏的石頭:“這得有個前提條件吧?”
“自然是有的。”大巫織焰示意她握住,不然他不會說的。
宋沅想了想才握上去,石頭凍得吓人,像是一塊寒冰,幾乎瞬間就讓她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哆嗦了一遍。
“說吧。”
大巫織焰臉上笑意炸開:“前提很簡單,等殿下位高權重,可以左右朝局那一天,再兌現就好。”
“我能有左右朝局的一天?”宋沅笑起來:“先生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上頭八個哥哥,每個人的能力勢力都甩我一大截,我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年紀,總不能等我的侄子們上位了,我以皇叔的身份幹政吧?”
大巫織焰等她笑完:“不到這個位置,殿下也辦不成這麽大的事啊。”
“嗯有道理。”宋沅都想誇誇他想的正周全了。
但是,事情怎麽可能那麽簡單?
大巫織焰敢和她做這個交易,擺明了他不會旁觀自己單打獨鬥,真的讓自己熬死其他人,他若插手進來,許多事可就得提前講好了,她可不想當了棋子受人擺布。
“先生打算如何幫我?”
大巫織焰看着她:“殿下放心,一切聽憑殿下吩咐。”
這麽好說話?
宋沅不太相信:“先生似乎很相信我的能力。”
“殿下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裏,相信殿下比我自己做主張,應該更有優勢。”他握緊石頭:“殿下覺得呢?”
宋沅沒有反駁,掃了一眼握在手裏的石頭:“契約成了?”
雖然領教過大巫織焰的本事,可她私心裏仍舊不覺得握着一塊石頭發誓就能夠詛咒自己。
“尚未。”他才說完,宋沅就覺得自己被東西咬了一口,她疼的下意識把手縮回去,瞧見掌心的血口子,立馬盯着石頭看。
“這東西是活的?”
“不是。”
大巫織焰淡定的擦去自己掌心的血,瞧着兩人的血順着真心石上的紋路彙合在一起,幽藍色的石頭光亮漸暖,直至變作赤橙色。
宋沅震驚的瞧着,她還是頭一次瞧見這樣神奇的東西:“這東西”
“是活人的胸骨煉成的,趁人未斷氣挖出來,效果是最好的。”大巫織焰得意的介紹着,這可是南疆巫師的獨門秘術,以血爲引,達成契約,誰若違背,必受詛咒。
宋沅臉色瞬間垮了,好奇心也敗的一幹二淨:“既然契約已經達成,那我們的合作也算是正式達成了。”
“殿下大可吩咐。”大巫織焰将姿态放低。
宋沅擦去掌心的血,瞧了一眼烙在掌心的印記:“我父皇是個不堪大用的人,如今他登基稱帝,也沒有其他作用了,我希望他好好待在行宮享樂,别在插手政務。”
“殿下想讓你大哥獨掌大權?既如此,爲何不直接除掉你父皇這個絆腳石呢?”大巫織焰笑着問:“他可是給你們示範過了。”
宋沅臉色一沉,大巫織焰也就打着哈哈不再多說。
“至于怎麽接近我父皇,先生比我有法子吧。”宋沅并不打算自己冒險犯忌,一旦被人知道她給洪明帝引薦巫師,隻怕這兩年經營的聲望都要毀掉。
大巫織焰起身:“這個就不勞煩殿下操心了。”
他又喝了口茶,宋沅都沒看清楚,他就消失不見了,茶盞也穩穩擺在了桌上。
神出鬼沒,要是自己能學到這一招,那還了得?
宋沅暗暗羨慕了一番,又瞧了瞧掌心的烙印,印記不深,卻也擦不掉。
這樁交易做下,讓她睡意全無,大巫織焰透露的幾個消息讓她琢磨了一整晚,心裏也有譜了。
如今她已經行過冠禮,按照宋淳的意思,便是可以赴任西北了,領了任旨和官印,宋沅很快就上路了,小沈氏給她準備了很多東西,備足了沿路打點交際之用,用一輛大車塞得滿滿當當,随她一塊上路。
宋沅離京幾日後,宋淳就得到消息,洪明帝身邊多了個能掐會算的高人,哄得洪明帝很是開心,并爲洪明帝仔細調理了身子,洪明帝下旨,又招了幾位年輕妃嫔到行宮去。
宋淳一時拿不準這是發生了什麽,到景甯宮請安時,先問了沈皇後:“母後,孩兒聽說父皇身邊多了位醫術高明能掐會算的高人,不知是何人舉薦?”
“我正要問你呢,這人是何來曆?傳旨的人将他說的神乎其神,一說他醫術高明,太醫調養了那麽久,都沒把你父皇的身子調養好,他就用了一顆丹藥就治好了,一說他料事如神,許多事都被他言中,讓你父皇極其看重。”沈皇後很愁:“這樣厲害的人物,若是說些對你不利的話,可就不妥了。”
宋淳若有所思:“丹藥?爲何聽起來像是.”
沈皇後也反應過來了,吓得險些站起來,伸着手忙止住宋淳,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可不能亂說啊。”
宋淳不再言語,卻也下決心要親自到行宮去看看才行。
“不提這個了。”沈皇後實在不願意管洪明帝的破事,看着宋淳關心道:“昨日太子妃帶着良娣來給我請安,我瞧着也是個懂事機靈的孩子,你可喜歡?”
宋淳神色平淡:“嗯。”
“兒啊,你如今是儲君,卻隻有一個孩子,這可不是好事,說句難聽些的,子嗣興旺,便是老天不開眼,也終後繼有人,在皇家,沒有血親兄弟的扶持,路不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