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淳闆着臉不吭聲，直到離開也滿臉不悅。
“殿下。”小沈氏跟了出來，她在輩分上怎麽也算宋淳的長輩，而且宋淳這麽努力的維護宋沅，她心裏也是感激的，并不想讓他因爲氣惱而失去分寸得罪洪明帝。
宋淳停住腳步，低頭看着她時，臉上的不悅也細心斂去。
“殿下。”小沈氏放輕聲音：“我知殿下是不願意搶阿沅的姻緣，但先帝并沒有留下明确的旨意，皇上既然不承認，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還請殿下不要顧慮阿沅，她是懂事的孩子，會明白殿下的不易。”
宋淳沉聲道：“我隻是不願意去害了一個姑娘，我年近四十，納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做妾，這對那個小姑娘不公平，你扪心自問，當年入府爲妾是否心甘情願？我如今的年紀，不正是父皇當年的年紀嗎？”
話題怎麽轉到自己身上來了？
小沈氏被他問的一噎，這麽多年，沒人在意她是否心甘情願，她一時到不知從何說起，若換做旁人，她自然是顧慮周全說一聲願意，免得讓人抓住話柄到洪明帝跟前挑唆，可是宋淳的品性她是相信的，下意識的不想說違心的話。
她當年不過剛剛及笄，大好年華，怎麽會願意委身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
“父皇老了。”宋淳微微擡眼看向殿内：“他從來都隻考慮自己，且不說沅兒被我截走與國公府的姻緣會是何等心情，也不提那個給我做妾的姑娘，單說這件事，若是傳了出去，旁人隻會認爲我身爲長兄，卻隻會做欺壓兄弟的事，這對我何嘗不是一重算計？”
小沈氏明白他的顧慮了：“皇上這樣安排，的确會有損殿下的威望，自皇上登基，便隻顧着吃喝玩樂沉迷酒色，殿下一力料理政務，本心雖是爲皇上分憂，隻怕皇上并不這麽想，殿下還是要珍重才是。”
“嗯。”宋淳把她的話聽進去了：“我知道父皇對我有所忌憚，行事上也不敢獨斷專行，但很多時候，他的心思真的.愚不可及。”
宋淳憋了半天才擠出這麽一個詞。
小沈氏對此深有體會，可她不好對政事置喙，更不能在宋淳吐槽的時候附和，隻能轉開話頭：“殿下心裏明白就好，如今皇上聖意已決，殿下還是不要和他對着幹的爲好，如今殿下備受寵信，别因爲一時糊塗就亂了方寸。”
“嗯。”宋淳心裏好受多了，小沈氏理解他的顧慮，那回頭與宋沅解釋也就容易一些，他實在不想因爲這種事讓宋沅與自己疏離。
他告辭離開，小沈氏這才折進殿裏。
“他怎麽說？”洪明帝還等着呢，他想着小沈氏應該把宋淳勸好了。
小沈氏過去坐下：“太子殿下已經明白皇上的用心良苦了。”
洪明帝這才滿意：“朕不是不疼沅兒，隻是穆國公的家世太高，若是讓沅兒娶了他的孫女兒，隻怕穆家的子弟都不會甘心臣服，若被他們撺掇起了歪邪心思，隻怕會朝堂震蕩。”
“妾身明白，阿沅如今無爵無功，貿然有了這麽大的助力，必然會成了旁人眼中的禍患，她又年少，沒經過幾次大事，隻怕旁人稍一挑撥就會走了偏路，便是皇上不說，妾身都想進言，請皇上萬萬不可允了這門親事呢。”
她一向都是這麽知禮懂事，洪明帝很合心意：“你放心，朕會給他再選一門親事，他是幺兒，朕也不需要他的親事聯絡權貴豪門了，正妻人選到也不需要太過注重家世，隻要端莊知禮安守本分就好，這樣才能過清靜日子。”
小沈氏含笑：“皇上說的正是，娶妻娶賢，方能家宅安甯。”
她這麽奉承順從自己，洪明帝心裏越發高興，若非身上帶傷且前幾日放縱過多，他還真想留小沈氏過夜，好好寵幸她一番。
他都快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去過小沈氏的院子了，如今燭光之下瞧她，這等容貌當真是甩開那些胭脂俗粉百裏遠，他不由心中喟歎，自己介懷宋沅，竟冷落了這樣的美妾，實在可惜。
他想去拉拉小沈氏的手，結果剛把手放上去，小沈氏手上的戒指就紮他手上的刀口上了，雖然隔着紗布，洪明帝還是疼的一哆嗦。
“皇上。”小沈氏趕緊關心了一番，随即自責的取下戒指：“妾身有罪，竟然傷了皇上。”
洪明帝一臉可惜的擺擺手：“無妨，隻是愛妃的這枚戒指，朕似乎不曾見過。”
小沈氏忙把戒指送上去：“這是李貴妃賞給妾身的，說姐妹情深，妾身不敢不戴着。”
聽了這話，洪明帝的心思頓時千回百轉：“李貴妃先前可沒找擠兌你。”
“在中山時的确如此，但自妾身承蒙聖恩封了側妃，李貴妃待妾身便親如姐妹，時常找妾身說話。”小沈氏做着解釋。
洪明帝把戒指拿在手裏：“皇後知道嗎？”
小沈氏可是沈皇後的族妹，沈皇後遇到麻煩總會找小沈氏問主意，這事他是知道的，但沈皇後和李貴妃可是死對頭，如今鬧得雖沒有以前兇了，卻也不見得能容忍李貴妃這麽挖自己的牆角。
小沈氏點點頭：“妾身收到賞賜不敢拒絕，又擔心不合規矩，所以命人拿去請皇後娘娘處置，皇後娘娘覺得李貴妃的一番好意不容浪費，就讓妾身留下了，還囑咐妾身一定要時常戴着。”
洪明帝聽完已經明白了，李貴妃想要拉攏小沈氏，沈皇後便故意讓小沈氏與她交好，隻怕背地裏還會借小沈氏的手坑李貴妃一把。
思及此處，洪明帝便起了憐惜之心：“是朕糊塗啊，竟然愛妃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皇後娘娘待妾身親如姐妹，對阿沅疼愛有加，妾身無以爲報，貴妃娘娘也不曾真的傷害過妾身，如今深宮寂寥，也隻是想尋妾身做個伴，妾身能得兩位姐姐愛護，不爲難。”
這話說得洪明帝越發心疼：“她們這般欺負你，說來還是沅兒不夠強。”他稍稍沉默後就拿定了主意：“他先前不是封了個涼州行督刺史的官嘛，繼續去做吧，也給你撐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