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說話,霍英的表情越發嚴肅:“辦案需要證據,證明清白也需要,如今的種種證據都表明王府不清白,即便不能定案,也得上報皇上,至于王府如何申辯自證那也是後事,公子與其和我強調王府清白,不如細想想如何申辯,皇上爲此事大發雷霆,容不得一些推三阻四的借口來做拖延。”
宋沅聽明白了,如今就看王府有沒有能力證明沒做過這件事,但是就連霍英都說指向王府的證據充足,那就說明想要翻案難上加難。
宋沅被爲難住了,霍英說的太肯定,以至于她自己都開始相信事情真的是中山王派人幹的,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這麽想,她的猜測不會出錯的,那兩人刻意的交談存在太多問題了,疑點重重,她有些後悔那日沒能留下幾個殺手自己來審。
她還是應該寫信詳細的告訴中山王京兆的事才行。
宋沅急忙回屋,她将事情一五一十說的清清楚楚,着重強調廷尉府如今的證據對王府十分不利,讓中山王務必要提前琢磨怎麽證明清白,聽霍英的意思,也就一兩日的功夫他就要将查到的線索上報太康帝了,到時候太康帝肯定會龍顔大怒,王府申辯的機會可能隻有一次,所以萬萬要準備妥當。
洋洋灑灑寫完書信,宋沅卻怎麽也不放心,她太了解中山王了,他慣會使用苦肉計來證明自己的忠心和清白,可這次的事已經不是苦肉計就能解決的了。
行刺皇孫,嫁禍東宮,這是想要蒙蔽聖上行廢儲之舉的大事,不是先前你陰我一下我陰你一下的小打小鬧了,所以中山王那一套根本行不通,而且很有可能會讓他走上造反的極端。
一旦造反,便是亂臣賊子,太子不廢,得位不正,到時候散步各地的皇族焉能坐以待斃?一個勤王之命就能對他們群起而攻之,這後果不是他們可以承擔得起的。
再三思索之下,宋沅給宋淳送去了一模一樣的書信,在她心裏,大哥任何時候都很靠得住,比親爹靠得住的多,她不期盼宋淳能夠趕回來,隻求他能勸住中山王,讓他務必三思别走錯了路才好。
将書信交給侍衛,宋沅再三強調一定要盡快送達,侍衛也不敢耽擱,立馬就出發了。
接下來的日子就是等待,宮裏每天都會安排人來探望,她就得把養傷的戲做足,否則讓人抓住她假裝受傷的把柄,就更加牽扯不清楚了。
霍英很快就将查到的證據送上了太康帝的案頭,東宮是被誣陷的成爲不争的事實,王府被擡上了風口浪尖,廷尉府找的那些證據将整個案子的每一個細節都展示的明明白白,容不得任何人抵賴。
案子很完美,證據很充足,完美的如同書本裏的故事一樣,所有的漏洞都被完美的填補了。
事情發展的極快,中山王又遠在中山,想要申辯難上加難,宋沅到是在,可她受了重傷,雖然休養幾天後精神已經很不錯了,但沒人把申辯的希望放在她身上,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被中山王抛棄了,所以她的話不可信。
或同情,或輕視,都沒人在這個時候要求她出面。
替中山王申辯的官員到是有,但不多,畢竟鐵證如山,所有找不到證據的申辯都是空口白話,沒有人會相信人品,而且中山王的品性也實在不值得信任,在朝臣心裏,他與太子的卑鄙不相上下。
太華殿裏,太康帝将霍英送上來的奏疏翻來覆去看了許多遍,他窩在龍椅上,肩膀也垮塌了下去,往日強撐着的精神頭都快沒了,垂着眼,滿是失落。
常德十分不忍心,小心翼翼的将熱茶放下,還未站定,就聽他嗓音混濁低啞的開口:“原以爲他隻是自私刻薄,沒想到還蠢,整個西北都由他說了算了,竟然還生出這樣的心思,這樣刻意的陷害,直白的像個攔路搶劫的山匪,他是不是認爲這是給朕制造機會。”
常德不敢插話,這次的事,王府的确過分了一些,中山王隻需再耐心等等,廢儲的诏書早已經寫好撞在描金匣子裏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他這是等不及了,覺得朕活的太久擋路礙事了,明知朕重用宋沅就是爲了少留遺憾,他卻能做出對親生兒子下手的事,存心斬斷朕的心勁,算計着讓朕廢太子,好讓他名正言順的繼位,咳咳咳”太康帝猛咳不止。
常德趕緊替他順氣:“九公子無事,皇上的心勁還在這呢,而且,霍大人不是也說了,雖然證據充分,但總要給王爺申辯的機會。”
“他嘴裏何時有句實話啊?滿腹心思彎彎轉轉,若非朕強權在握,隻怕早就壓不住他了,他是連親兒子都處處防備的人,焉能信他一字半語?此時申辯,必然也是想用苦肉計搏朕心軟罷了。”太康帝的失望難以言表。
常德沉默了,太康帝看不上太子是擺在明面上的,排擠打壓從來都不隐晦,雖然他對中山王卻冷眼嘲諷責備重罰,但好處是實打實的給的,奈何中山王實在太不争氣了。
“太子呢?”
常德不緊不慢的開口:“太子殿下已經病了數日,聽說昨天夜裏高燒了一整夜,用早膳的時候方才安睡過去。”
太康帝沉默了許久:“傳旨,無聖旨诏令,大軍不得調動,召中山王速速來京,傳旨幾位親王一并來京觐見。”
他太了解中山王了,也太了解太子了,太子病的太是時候了,若是讓那些所謂的耳目把京兆城裏雜七雜八的消息傳出去,隻怕中山王會犯糊塗,他絕對不能給中山王犯糊塗的機會。
如今,他尚在人世的兒子隻有太子和中山王兩人,他們倆的兒子也是孫輩中最優秀的,他打壓手足兄弟的後代幾十年,絕對不能在權位交接的時候出現任何差錯。
一旦中山王糊塗造反,皇族就能以勤王的名義鏟除中山王,沒了中山王,太子再怎麽得人心,這種局面下,他也得讓步,這不是太康帝想看見的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