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宋沅拒絕的更加幹脆:“太醫說了,我因失血過多昏迷,而且先前又被藥倒,兩相折磨之下才會昏迷不醒。”
霍英明顯不信:“失血過多昏迷與重傷不醒可不一樣,按照公子的說法,那就是太醫欺君了。”
他步步緊逼,鋒銳的目光緊盯着宋沅,打了這麽多交道,他對宋沅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代表什麽都了如指掌,宋沅也不敢大意,她所有的緊張都隻能用一臉不耐煩來代替。
沉默的對峙了片刻,宋沅因爲嗓子癢咳了起來,霍英的目光這才稍稍柔和了一些,他起身倒了熱茶遞過來,靜靜的等宋沅緩和下來。
“那日有個人證,親眼瞧見了殺手的模樣,據他指認,殺手衣擺上的花紋正是東宮侍衛所穿,公子既然與那些人交過手,不知可發現了這一點?”他的盤問繼續。
宋沅認真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沒注意看。”
“本官聽說,當時屋裏還有好幾個遊人,特意核查了他們的身份,發現都是在案通緝的逃犯,公子可還記得與他們說過什麽沒有?”
那幾個人是在案通緝的逃犯?
宋沅詫異了:“我沒有和他們說話,當時外頭天寒風大,他們在屋外沒進來,四堂兄好心讓他們進來避一避,哦,我記起來了,有一個還和我搭話來着,但是被衛晏吓住了,就沒有再和我說話了。”
“他說了什麽?”霍英完全是帶着答案問的,當日他們被藥倒前發生了什麽,他一清二楚。
宋沅沒有立刻回答,她回憶了好久才開口:“似乎說我俊俏,具體的我不太記得了,我想走,但是外頭吹風太冷了,我又縮了回來,然後四堂兄就讓人端了炭盆進來,還笑話說怕冷怎麽不說。”
霍英點點頭,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那公子醒來時,那群人在幹什麽可還記得了?”
“在殺人。”宋沅回答的很快:“他們殺了四堂兄的随從,然後我們就打起來了,衛晏那時候也爬起來了,他護着我後退,還砸開了窗戶讓我跑,我跳窗後被追了一截路,後來又折回來想要幫衛晏的忙”
她努力回想着,霍英一言不發的等着她回憶。
他仔細去現場瞧過,被殺的随從,地上被撲倒割喉的殺手,砸開的窗戶.地上的腳印可以證明宋沅沒有說謊,她的反應也足夠合理,所以霍英找不到懷疑的動機。
但越是合理,越是可疑。
“後面我就不太記得了。”宋沅煩躁的扶額。
霍英這才點了點頭:“公子爲何會與四公子去哪裏呢?”
“四堂兄說他表妹要去賞花,他不想堂嫂多疑,所以請我陪同,若是真的被堂嫂知道了,就拿我打掩護,我還拒絕了,但架不住他懇求,所以才跟着去的。”宋沅說完立馬就問:“那位表姑娘如何?我們都着了道,她一個弱女子”
“隻是被人打暈,但是給她畫像的畫師被殺了,按照屋裏的情況看,殺手沖進去之後,畫師想跑才被殺得,屋裏隻找到了一個陌生腳印。”霍英說的很詳細。
宋沅細細聽着,留意到問題所在了:“一個殺手,從門口沖進去的時候,不可能越過畫師先把表姑娘打暈再殺人的,他若是先殺人,就不怕表姑娘喊叫嗎?除非是我們都被藥倒了他們才去那間屋裏的。”
宋沅煞有其事的做着推測,心裏卻十分有數,她根本沒有聽見喊叫,所以表姑娘被打暈之前畫師就被殺了,畫師應該就是趴在門檻上想要往外跑的那個人,可如此推測,表姑娘不可能沒有時間喊叫,除非,她是故意不出聲的。
“公子推測的很合理。”霍英誇了誇她,但這并不代表他認同這個推測。
宋沅繼續沉默,她可不對霍英與自己的交情抱有任何幻想,雖然他給自己出過很多次主意,在某些時候他們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這并不代表霍英會無條件的幫他。
公正無私是他的處事原則,他不會輕易丢掉這份原則的。
“四公子約公子去梅林是偶然嗎?”霍英問的很随意。
宋沅搖搖頭:“不知道,我已經打算動身去往西北了,他說受人之托給我送帖子,與我聊了一會兒才有人來提醒他要去赴約,他就直接請求我一塊去。”
“帖子可還在?”他要瞧瞧。
宋沅在屋裏找了找,目光落在書桌上,帖子當時放在了明堂,他們離開後被人收進來的,就放在書桌上還沒有收起來呢。
霍英過去拿了細細瞧了瞧:“這份帖子,本官要帶走,去核查一下此人是不是真的有所托付,還望公子理解。”
“可以。”宋沅沒有拒絕,如果能證明宋時是故意設局引她過去梅林遭遇這麽多事的,那正好可以把罪名摁在東宮頭上。
霍英将帖子收好,卻沒有回來繼續坐下,他在門口負手站了許久:“公子的身體的确不錯,門窗緊閉,竟然聞不到半點藥味。”
宋沅心裏頓時一緊:糟糕,漏了這一茬。
她直勾勾的盯着霍英不吭聲,霍英扭頭看着她:“東宮存心行刺,卻重傷四公子放過公子,還穿着東宮侍衛的衣裳,連東宮表姑娘都一并放過,公子不覺得太過刻意了嗎?”
他的每一個字都撞在宋沅心裏,她這才明白自己的隐瞞簡直愚蠢至極,當下就要将聽到的那些話吐露,霍英卻擡手止住她。
“我知道公子的處境,也知公子的難處,更明白公子這幾日稱病是爲何,我隻能說公子珍重才是,沒必要爲了不值得的事消耗自己的心力,至于此事的真相,廷尉府一定會查個清楚,誰是誰非都會有結論的。”
宋沅直接跪坐起來:“我還有證詞,請霍大人細聽。”
“公子莫不是沒注意,本官是穿插着詢問的?”霍英的目光瞬間鋒銳起來:“公子剛剛不說,本官如何确定你現在要說的話,不是在存心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