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中山的記憶還停留在十五歲那年跟着中山王入京觐見的時候,可如今已經時隔四年了。
驅馬入城,所有的一切都沒什麽太大的變化,宋沅四處看着,突然就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并肩走着,十指相扣,惹了不少人指點側目,但他們一點也不在意,談笑說話暢快的離開。
“民風已經這麽開放了嗎?”宋沅随口問了一句,衛晏答不上來。
到了王府門前,正門緊閉,隻有左側的小門開着,四五個士兵守在門前,瞧見宋沅一行人立刻就有人上前。
“九公子?”士兵瞧見宋沅就詫異不已。
宋沅下馬,扶了扶護腕從小門進去,前院的管事很快就小跑着迎了過來:“公子回府,怎麽不提前派人知會一聲呢,小人好安排人到城外去接。”
“父王何時抵達?”宋沅停在前院明堂洗了手,先坐下休息。
管事趕緊說道:“正是雨季,王爺他們的腳程要慢些,再有五六日才能到。”
“府中如今是誰主事?我好去請安。”
管事親自捧了熱茶給她:“是劉側妃主事,原定的是王側妃主事,可她去年倒春寒的時候着了涼,身子骨直接就垮了下來,如今病的連屋子都不能出。”
“病的這樣重?”宋沅想了想:“那我得去請安才是。”
喝了茶,她先回自己院子裏洗漱更衣,管事趕緊安排侍女替她收拾院子,換了衣裳,宋沅立刻去了劉側妃的院裏。
劉側妃性格溫婉,是王妃沈氏的陪嫁丫鬟,沈氏身懷有孕時被中山王寵幸,連生兩子後被冊封爲側妃,昔日與小沈氏的關系也很不錯。
見了宋沅,她的笑容越發溫婉:“好孩子,可算是回來了,多年不見長高了不少,就是瘦了,聽說你在替皇上辦差,想必是格外辛苦。”
“還好,側妃身體可還好?”
劉側妃笑了笑:“上了年紀的人,哪有什麽好不好的,尚且能吃能走就已經是幸事了,說來王爺也快回來了,你在外行走,想必也很久沒見王爺了,這次回來可還離開?”
“奉旨巡查田畝革新的事,等中山的事解決了就要離開,不能久留。”
“你也是辛苦。”
她似乎沒話可說了,宋沅自提了話頭:“父王回來,兩位姐姐可要回家?”
提起自己兩個女兒,劉側妃的笑容深了幾分:“自然是要回家的,過幾日等她們到了,你們就能見着了,隻是大姑娘來不了,大姑爺調任,她也陪着去了,山高路遠的也就不折騰了。”
宋沅點點頭,站起身:“聽聞王側妃也病着,我得過去請安才是,如今時辰不早了,就先告退。”
“你這孩子曆來最懂禮數,去吧。”
從劉側妃屋裏出來,宋沅就去了王側妃院子裏,人果然病的不輕,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眼昏耳背連宋沅都認不出來,身邊的侍女提醒了兩次,她也渾渾噩噩的。
宋沅隻好從屋裏出來:“病成這個樣子,可去信告訴父王了?”
侍女搖頭歎息:“寫了許多信都不見回音,又得知王爺在京兆添了新人,側妃就交代不要再寫信了,如今隻盼着能再見我們公子一面,可偏偏朝廷下了旨,不許離開駐地,奴婢們也不知要怎麽辦才好了。”
侍女說着,險些忍不住哭起來。
宋沅聽着也于心不忍,但這事她幫不上忙,隻能離開。
傍晚時,劉側妃派人來請她過去吃飯,宋沅去了,一同入席的還有三位未嫁的妹妹,她們的生母都是府裏的姨娘,隻要不在路上遇見,宋沅是不需要去見她們的。
“雖說男女有别,可自家兄妹也沒那麽多的規矩,不必拘着。”劉側妃笑盈盈的招呼她們吃東西。
宋沅接了她給自己夾得菜,目光往旁邊的六姑娘常甯身上落去,她不會看錯,白天在街上與男子十指相扣并肩行走的人就是常甯,但是姑娘身邊全是伺候的嬷嬷侍女,又在後宅院裏,她怎麽能溜出去的?
他們默不作聲的吃着東西,三位姑娘也不吭聲,雖然宋沅的年紀是諸位哥哥中與她們最爲接近的,但即便是自家兄妹,除了幼時一起玩鬧外,她們幾乎沒有交際,哥哥們都有各自的先生和師傅,她們也被嬷嬷管束着學習治家理财和各種規矩,到了年紀,哥哥們就會離家去建功立業,她們也會被安排着嫁人,實在沒什麽可以說上話的機會。
沉悶的吃過飯,又陪劉側妃坐了坐宋沅就走了,回屋歇着,宋沅才注意到自己屋裏多了許多新鮮玩意兒,書架上也多了好些胡寫亂畫的書,瞧字迹,應該是管雁寫的。
宋沅翻了幾頁,實在看不懂她寫的是什麽東西,全部收起來放在一旁,又留了個心眼,把屋裏細細的找了一遍,沒再看見其他東西宋沅才放心。
好好睡了一覺,次日,宋沅賴在家裏哪也沒去,中山是自家地盤,她到不擔心這裏的人會給自己使壞,隻是要在中山辦事,總是要等中山王點了頭才行,否則又會激怒他。
難得這麽清閑,宋沅來了校場,讓人支了箭靶,帶着衛晏幾人練箭,許久沒有碰過弓箭,她的手感都生疏了,接連兩箭都沒能正中靶心,心裏也有幾分不舒服了。
再次搭弓瞄準,她緊緊盯着箭靶中心,剛要松手,餘光就瞄到了不遠處牆頭閃過一個人影,宋沅立馬調轉方向把箭射過去,衛晏等人反應迅速,立刻追了上去。
很快,一個男子被押了到跟前,細碎的短發,系着抹額,被摁着還十分排斥妄圖掙紮。
宋沅一眼就認出他了,這不就是昨日和常甯手拉手在大街上溜達的人嗎?
“偷東西的?”宋沅坐下來,打算好好審一審:“搜他的身。”
男子掙紮的越發用力:“放開我,我不是小偷。”
衛晏在他身上仔細搜了一圈,找到了一隻耳環,瞧見耳環被拿走,男子的反應更強烈了:“還給我。”
“還說不是偷東西。”宋沅捏着耳環晃了晃:“赤金翡翠耳環,可不是誰都能用的。”